“傻小子。”聞月故意瞪着他,“我欺負了你,你在這兒笑什麼?”
瓊明輕輕搖了搖頭,依舊笑着,卻沒有說話。
聞月也沒細究,她伸手拍拍對方的肩膀,然後說:“你先回醫館去幫忙吧,我正好有事去酒鋪。”
男人下意識抓住要走的聞月,“去找軒?”他蹙眉困惑。
“是啊。”她頗有耐心地回道:“我去取經,問問精通釀酒的軒掌櫃,杏果制酒如何?”
……
她往門外走,瓊明跟着她…… 聞月站定,“軒的酒鋪裡,說不定阿念也在,你不怕?”
瓊明停住腳步,聞月了然地笑了笑,徑直離開。可不一會兒,瓊明戴着箬笠追了上來…… 女子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她走進酒鋪,沒有看到阿念和海棠。瓊明跟在身後,安靜得猶如不存在。
之前的說辭是聞月在唬人。以那倆的身份,是不屑抛頭露面、迎來送往的。如無意外,應該又是待在後院……
鋪子裡就軒在忙碌,穿着平常的麻布衣裳,收錢賣酒,招呼客人,竟然和這條街沒有一點違和感。
時有美貌的娼妓會來軒的鋪子買酒,他笑容溫和,眼神清明,和招呼平常婦人沒有一絲差别。那些娼妓每次來也是矜持地淺淺笑語,很尊重他,更愛護自己…… 聞月很是欣賞他這種待人的别無二緻,至少對方表露出來的是如此。
細細想來,除了過度愛護他的表妹,至今為止軒看起來都是個不錯的人。他是否身份成謎、表裡不一、心思深沉,對自己而言并沒什麼影響……
看到她進來,男人臉上挂着幾分熟稔的笑迎上去:“怎麼今天有空來,買酒?”
聞月笑盈盈地客氣回他:“無事不登三寶殿,今來,是有些釀酒的事情想向軒公子請教。”
“聞月但問無妨,我一定知無不言。”……
軒有些意外,沒想到對方是來問他杏果可否用做釀酒的材料。或者說他沒想到,眼前這人居然真的隻是來向他請教這一件事……
……
秋日午後,她和小六還有瓊明三人在院中的草席上排排坐,清洗着從隔壁杏樹摘下的成熟黃杏——
小六一邊給杏果除葉子、去果梗,一邊唉聲歎氣的跟旁邊做同樣事的聞月嘟囔:“這時節,這時間,最适合拿片荷葉遮住眼睛,仰躺在草席上曬太陽,結果我們卻在幹活,太浪費了。”他哭喪着臉,“待會再做吧聞月,好不好?月姐,月大美人……”
秋天的午後,本應該是一天中最美麗的時光!
沒有病人的時候,小六喜歡拿一片荷葉遮住眼睛,仰面躺在曬草藥的草席上,雙臂貼着耳朵往上伸展,雙腳自然合并,腳尖往下。整個身體筆直得像一條線,想象中好似身體可以無限延展,那種筋骨撐拉的感覺,配上溫暖的太陽、荷葉的清香,簡直就像骨頭飲了酒,小醉微醺的美妙。
可大好時光,他現在在做什麼?他在挑揀果子,去果梗,洗杏果,擦杏果……
聞月屈指敲了下明顯在神遊的小六的額頭,“好啦,别嘀咕了。我答應你,等把酒壇都封好,我和瓊明就陪你一起曬太陽,好不好?”
她在壇子裡放入擦幹的黃杏和瓊明提前熬好放涼的饴糖,“之前你不是還同我抱怨麻子和串子都不跟你學。還說什麼,隻能寂寞獨享那種美妙感覺。”
小六曾經鼓勵過麻子和串子像他那樣曬太陽,可麻子和串子嫌光天化日丢人,從來不和他學…… 成功被安撫到的某人滿意了,于是喜滋滋地撈起水裡浸泡的杏果擦幹。
在一旁默不作聲擦着黃杏的瓊明停了一瞬,眨了眨眼,有些疑惑:他也…要一起曬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