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解藥的白羽金冠雕很快就恢複了行動。小六看着這個在面對他時倨傲兇猛的白雕,縮小身形,變成雕如其名的——毛球,然後撲騰撲騰飛落在聞月的肩上。
“今天不和你玩,我要下山了。”聞月指尖輕推毛球的腦袋。那小白雕似是明白了對方的拒絕,恹恹地飛回主人身邊。
全程目睹了的小六内心暗暗腹诽:這雕怎麼跟人似的,還有兩副面孔……
一道冷冰冰的男聲,刺入正分着神的小六耳朵裡:“倒是我之前小瞧了你,原來制毒這樣厲害。”
小六下意識一哆嗦,“瞎貓逮着死耗子了。瞎貓,瞎貓。”他讪笑着裝糊塗,方才慌亂之中,這位軍師相柳已陰恻恻地說過他厲害,雖不知此人所圖為何,但小六才不要認下這傳說中的殺人魔頭九頭妖來意不明的誇贊。
“相柳。”聞月打量着對方,那人含笑看向她……
女子瞧着這樣的相柳反而蹙起了眉頭,這别有深意的笑容、眼中幽幽閃過的冷酷,“玟小六不行。”她出言警告。
“他能制毒,善制毒,為何不能為我所用?”
“玟小六就是清水鎮的一個普通小醫師,生活簡單,醫術平平,隻為生計愁心,糊口度日…… 以前是這樣,以後也會是。”聞月淡聲拒絕,“你所想之事,他不願意,所以不行。”
“你都沒問過,怎知玟小六不會同意。”他看着聞月,眼眸中透着實實在在的困惑,就像…他是真的不懂對方為何正色,為何…又要護着那小子。
小六安靜地縮在女子身後,眼觀鼻鼻觀口,隻當自己是個透明的……
“相柳,你該回去了。我們也要下山了。”聞月不願再徒勞周旋于此。既說不通,不如離開。
玟小六不會被卷入這些風波裡,因為她不許。
相柳不明白。
因聞月之故,被迫牽扯進這場無解風波裡的,隻他就夠了,她不願又因為她,再多增加一個……
她其實一直心有愧疚,幾百年來一直耿耿于懷,相柳何必卷入,小六何其無辜,辰榮義軍…又何故身不由己、宿命至此……
玟小六不屬于西炎,不屬于皓翎,也不屬于辰榮,他隻是一個漂泊無所依,幾經波折流浪到清水鎮的小醫師。如今簡單快樂地過着自己想過的平凡生活,一間醫館,幾雙碗筷,有人會等他回家…… 聞月希望小六能一直如此,有處可去,有枝可依。
那些糾葛,從來都不是他的事…… 這一刻,聞月有些理解了洪江…… 可她不會改。小六不是聞月,他可以不沾染半分,繼續自由。而她,是父親的女兒,在辰榮的土地上生活了幾百年,從被洪江撿到的那天起,就已經譜寫好了命運——她永遠不會獨善其身,如洪江所願那般……
……
他們離開了那塊空地。直到身後再遠遠望不見樹叢的蹤影,小六這才悠悠地舒了口氣,“終于擺脫了大魔頭的視線。”
聞月故意唬他:“你不是說相柳高深莫測、實力強悍,這麼點距離說不定對他而言近在咫尺、眨眼就到。”
小六聽得寒毛豎起,“快别說了,我真怕下一秒真的看見煞星就在眼前。”他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又加快腳步。
那家夥一身白衣,白發如雲,戴着張看不清臉的面具,周身是漠然冷酷的殺氣,如此高調的裝扮怕是恨不能讓人立刻就聯想到他不一般的身份…… 方才視線釘過來時,眉梢眼角皆是輕蔑,眼底透着陣陣陰戾,小六毫不懷疑對方随時會猝不及防地殺過來……
二人一道走在山路上,少頃,小六咳了幾聲,帶着滿臉不舍留戀地再度開口:“我們,這就要下山了嗎?”
“這會兒你又不怕相柳突然出現了?”聞月對于小六這明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行徑習以為常,笑着挖苦。
小六跟着憨笑,撓了撓頭,“相柳雖然可怕,但現在不是已經走了嘛!再說咱這…多少有點面子情。”他對着聞月擠眉弄眼,“來一趟山裡不容易,要不,我們再找找附近有沒有什麼靈草,好不好?”
聞月嗔了一眼賊心不死的某人,幽幽地說:“你既已打定主意,還問我做什麼?”
小六雙頰泛紅,語氣激動:“聞月,你用這張臉嬉笑怒罵亦是萬種風情得很!”
這般的谄媚狗腿,令聽着的女子毫不客氣翻了個白眼。
……
小六将在山裡發現的兩株薰草和杜衡拿去鎮上賣了好價錢。“這下不止麻子,串子的媳婦也有了。”他欣喜地說道。
一個月後,在老木的張羅下,麻子和屠戶高家的閨女春桃定下了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