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駐步在原地,一時心頭思緒萬千。當下他的第一反應是認為自己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輕。看來盼什麼來什麼,他終于還是大醉夢三千。
就在李朗望着眼前出神感慨的時候,被人從後面重重敲了一棍,狠狠砸在他的後腦勺。
“私生子!”有人大喊。
他捂住傷口愕然轉身,看見一衆村民聚集在他面前。他們義憤填膺,用木棍叉戟指着李朗,說他是狐狸生的私生子,說就是因為他,村裡的家畜都死了,一定是他吃掉了家畜的肝髒。衆人叫嚣着“殺了他”!“殺了他”!
那些蒙昧村民群聚而上,棍棒交加,打在李朗身上每一寸。他猶如幾百年前的那天,蜷縮着,倉皇地四處躲避。
混亂中,李朗看見那間屬于他家的茅草屋,外面擺放着一雙草鞋,有雙眼睛隔着窗紙破開的洞望向他這邊。他遙遙的與那雙眼對視。
‘那是母親。’李朗心裡知道。那一刻他隻覺得荒唐又憤怒,原來母親當年看着他在屋外被村民們毒打,卻無動于衷。他出離憤怒,想要推開圍在他周圍的這些人,想向他們展示,他已經長大,有了力量,不會再傻傻的毫無反抗能力地任他們欺淩。然而在他起身的一霎,那些原本聚集在他上方的村民們瞬間不見。
可李朗并沒覺得好過多少,他仍然憤怒。那個當年的孩童,亦是如今的李朗,他走進了原本應該是「家」的存在的地方。
母親看見他進來,縮瑟地躲在角落,不停發抖。
李朗惱怒痛苦卻又悲傷,“看到了對吧?那天,母親都看到了。”他的質問毫無氣勢。
可母親卻說他不應該出生,說她試過了各種方法,喝毒草,從高處跌落,用石頭撞擊腹部…… 為了流掉彼時還在肚子裡的他,她無所不用其極,卻毫無成效。母親的臉上滿是厭惡不甘,她說他像畜生一樣,生命力竟然如此頑強,被這樣亂棍抽打都還沒死…… 她是那麼痛恨着李朗的存在。
那人說:“孩子,你就是怪物,不該存在。”她惡狠狠地走上前,拽住李朗的手,叫他和自己一起走,走進地獄。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李朗猛地甩開眼前這人,“别碰我!”他大喊。
阿律說,用别人給的愛去傷害那個人,是最惡劣的行為。
他曾向女孩坦誠過,說他渴望過母親的愛,也曾經愛過母親。他曾渴望在母親身上找到親情與溫暖。
女孩告訴他,愛不該是讓人痛苦的東西。愛出發的本質永遠是「快樂」。“如果那不能讓你快樂,我們就要學着狠心抛下它,遠離它。”
那年,峨律第一次教他「抛棄」。她說:“我們當然能舍棄些什麼,前提是,你真的考慮好了,有永不後悔的決心。”
腦後的傷口疼痛愈加劇烈,他隻想逃離當下。他要離開這裡,不讓自己繼續受到來自母親給予的傷害……
須臾間,他所在的地方又發生了變化。李朗舉目望向四周,是「餓鬼森林」。他苦中作樂不禁失笑,發現自己好像永遠都躲不開母親帶給他的陰影。
這裡——餓鬼森林——他的人類母親,曾把他遺棄在了餓鬼森林。母親,抛棄了他。而他,在這裡遇見了李硯。李硯救他免于被餓鬼啃咬分食。
腦後那個流血不止的傷口告訴李朗,此刻不是在做夢。盡管空間不停跳轉,但這不是夢。
這是真實的,是會被傷害的。
隻是,上一次他從這裡離開,是因為李硯救了還是孩童的他。那這次呢?李朗也不知道。
他在這裡會遇見誰?會有誰來救他嗎?救他出無邊苦海。或者說這次,隻能靠自己了……
突然有隻餓鬼飛撲過來,李朗被撞倒在地,那腐屍一口咬住他的腳踝。緊接着下一秒,餓鬼出現在森林的各個角落,不斷向他靠近。
他連忙踹開身旁的這隻,站起身來,從背後掏出自己的随身武器——斧頭,随後一把砍在那東西的脖頸。
李朗與層出不窮的餓鬼厮殺,那些東西沒有感覺沒有自我意識,是隻想吃人的行屍走肉。漸漸的,他開始力不從心,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這樣的車輪戰被消耗的似乎隻有他一個……
他在搏殺中找到一條小路,李朗在曲徑的森林中逃亡。不知跑了有多久,面前倏地出現一個眼熟的身影——是那個蔬菜汁大嬸!——是她做的!他霍然明白。
那大嬸氣定神閑的站在路邊,說着風涼話的樣子真的很可惡!她說什麼在這裡死掉就是真的死了。那不然呢?他都切實感到疼痛而且流血不止了,這點真相他自己也清楚!需要她哀悼個屁啊!真是讓人火大!
不過她還是給了點有用信息。李朗知道了自己被困的事,李硯已經知道了。但她說李硯的女朋友處境和他差不多。誰?女朋友誰?李硯周圍的女性…… 應該不是南智雅吧?他倆看起來完全不像有端倪的樣子…… 難道是阿律?!!
等等!阿律也被困了?還是說阿律是李硯的女朋友?什麼啊?這大嬸說話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他隻駐步思索了一小會兒,身後的餓鬼大隊就追了上來。李朗急忙奔跑,誰女朋友的事被扔在了一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