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很想你,你抛棄了他讓他感覺自己像隻沒人要的流浪犬。”之後又快速賣了李朗。
“你!”
“我哪有說!”
今天,又是默契的兄弟倆。
“現在,雙方可以繼續補充解釋了。我先出去,看看加個菜什麼的。”南智律替他們拍闆定案。
她借着加菜的爛借口出了門。雖然爛,但是勝在于餐桌上好用!結果等她好不容易在外面磨蹭小半會兒回來,這哥倆還是相顧無言。‘幹嘛?在這玩「誰是木頭人」嗎?’靓女無語。
“兩位小朋友。”哥倆似乎對這個稱呼不滿,卻都沒有開口。
“要不這樣,你們把有什麼想問的告訴我。我來問,我來開口,行嗎?我可以有這個榮幸嗎?兩位。”南智律作為協調寶寶班的榮譽老師,出動了。
哥倆還是一言不發。行吧。
“他想問你為什麼不來找他?”她指着李朗,對他哥開口。
“這個問題,我可以先來打個樣。”智律回過頭看向李朗,複又說道:“他去三途川圍剿螭,然後把狐狸珠給了前世的我姐姐,讓她能有機會輪回轉世。因為這個,你哥賣身給了奪衣婆。”
“你怎麼知道我去三途川是為了殺那家夥?”在李朗大為驚訝的神色中,李硯開口問她。
“你去三途川殺螭?你不是專門為了死掉的那個女…她姐姐,舍棄山神身份送她轉世的嗎?為了下一世你還能找到她。”李朗說着被南智律瞪了一眼,随即改口接着講道。
“因為我夢見了。”還沒等李硯思考怎麼回答蠢弟弟這聽起來微妙的古怪又帶着歧義的問題,就聽見眼前的人如是說。
“你什麼?”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幻聽。
“智律?”李朗也在一旁開口。
“我夢見的。我還夢見似乎是‘前世的我’的人,說要帶着螭一起墜落。”
“怎麼會是螭?你怎麼會和螭一起……”李朗看起來比夢見這場面的智律還震驚不解。
“李硯,如果我都能有機會重新回到這世間,螭為什麼不能?”她對山神大人發問。
“所以是螭害死了你?”李朗看起來很疑惑,而且非常的激動惱怒,“我隻是聽說你死了,不知道是誰殺了你。又聽說有個似乎是螭的東西殺死了你姐姐,李硯去三途川找到了她,用狐狸珠将她送去輪回轉世。但他沒有救你,沒有幫你輪回轉世。”
“你怎麼會覺得螭殺了前世的我姐姐,卻沒有殺我呢?這合理嗎?”南智律深深的不理解。李朗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運作的?
……
虧得這個插曲,哥倆後來的和解進程馬馬虎虎也算差強人意。
然後李朗告訴她和李硯,那隻螭,真的回來了。他近乎看過那個東西的人身。
“近乎?是怎麼個意思?”南智律忍不住開口提問。
原來漁花島上,李朗曾經幫助那隻螭以嬰兒肉身的形态,離開了那座島。智律猜的沒錯,島上那些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毫無痕迹的居民,确實是在後山那口貼滿符咒的井中被獻祭了。随後螭那家夥,再次用符咒隐藏了起來,徹底隐匿了自己的行蹤。
李硯說,那符咒實在厲害,就連奪衣婆的千裡眼也找不到祂。
專門策劃那麼龐大曆時那麼久的獻祭行動,島上的41位居民于當年,在同一天經由同一艘船一次性遷移到漁花島上,他們全部都沒有家人或是親戚。這完美規避了失蹤之後的後續問題。準備得如此充分,必定是有什麼别的東西在幫螭。極有可能借由當年螭給予的力量,一直存活到了如今……
但現在,李朗說自己知道祂在哪。
“你身上背負的契約,和那個幫助螭的東西有關對嗎?”智律問他。
-從前-
李朗那時在城外遇見闊别已久的哥哥,滿心歡喜。他失去了峨律,失去了他的小狗,失去了家園,失去了一切,他隻剩下哥哥了。他說:“我到處找你,到處都找不到。還以為你已經死了,消失在了三途川。不然你怎麼會一直不來找我,不來接我。”那隻小狐狸可憐兮兮的向自己哥哥哭訴,埋怨他怎麼不來找自己。他說:“我很想你!非常想你!哥哥!這世間的聯系,隻有你了。峨律教我的那些,我仍舊沒有學會。”他的臉上和身上還滿是殺戮帶來的凡人的鮮血,卻哭得像個孩童。他緊緊地擁抱住自己的血親,就像迷路多日的孩子終于找到了家。
李硯卻歎息着推開了他。他對李朗說:“我受冥府十王的命令,特來斬殺你于劍下。害死無數無辜之人的李朗,今天用你的性命來償還罪孽吧。”
他不懂…… 他沒有聽從好友留給他的預言,沒能救得了山林,沒能救得了朋友,沒能避開李硯,他似乎一直在做錯選擇。阿律教他别再執着,教他想開放手,她讓他往前走。李朗他不明白,學不會。為什麼要放手?他隻想執着!能抓在手裡的隻有哥哥了!可是李硯要他拿起劍!李硯要和他決鬥,李硯要殺他!
明明是李硯把他弄丢了!李硯走後,山下的壞人放火燒山,他想帶着大家逃跑但是到處都是火焰,沒有生路。他很害怕也很後悔。阿律早就告訴過他了!她讓李朗一定要通知大家逃跑!說她看見了!看見山林之後會發生大火!她說一定要喊上大家即刻逃跑!但他沒有做到。她叫李朗一定要避開!要躲得遠遠的!但他不聽。他沒有聽她的話。李朗太眷戀了,他想念神山上的一切,想回到過去。于是憎惡讓神山變成這樣的人們。凡人放火燒山,他卻需要躲避。憑什麼?李朗不服!阿律死了,家也沒了,哥哥不見了,他憎惡起所有人。不是他們的話,事情本來不該變成這樣…… 阿律不該是為了什麼正義而甘願成為刀尖的人,她本來不必走上這條路。都怪懦弱無知膽小愚昧的凡人。他們活着,呼吸,本來就是一種罪過。李朗不久前剛屠了一整個村子,那些人跪在他面前求他饒命痛哭流涕哀求他。但李朗無動于衷,他想問問痛苦的時候為什麼沒有人放過他?為什麼沒有人放過阿律和小狗?他的小狗被大火燒得奄奄一息,他不得不親手掐死了它。那一瞬間,一同殺死的還有李朗的良知。他所有的仁慈善良,都留在了山林被付之一炬的灰燼中。他失去了所珍視的一切。
李朗倒在血泊中,執妄纏身想不通。一遍遍問着腦海裡的那道虛影:“親愛的哥哥,這就是你留給我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