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年前,峨音被螭殺死,峨律和祂同歸于盡墜落三途河底。
他用法術冰封了整個三途川,阻止了奪衣婆帶着峨音繼續前行。
“李硯大人?”峨音的神情有些困惑,似乎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見他,“您能救峨律嗎?求求您!救救她!”她想到自己可憐的妹妹,對山神大人祈求。
“你相信我嗎?”李硯在冰上行走,終于來到船前。“隻要你帶着狐狸珠投入輪回,終有一天,峨律會借由與你的雙生聯系,和你一同回到這世間。”他們當着擺渡人的面,用心念交流着這一隐秘。
“好!”
-現在-
他們出來的時候天空突然飄雨。智律本打算回店裡去拿傘,隻見李硯撐開那把他一直随身攜帶背在身後的長柄,邀她同行。
“你這傘,挺好看的诶!”她被罩在其中感歎。
“這是你送我的。”在繡着梅枝的胭脂色傘下,昔日山神大人眸光潋滟豔若桃李。
南智律被當前景象驚豔得一愣,聞言卻沒有色令智昏,開口糾正道:“話要好好說,是‘前世的我’,送你的。”
李硯并不在意這更正,“我把它改成了一柄劍。”
‘很好,魔幻現實體驗+1!一把傘改成劍,它現在還能當傘遮雨……’
就算現在李硯告訴她,他能像隔壁大國的志怪小說中修仙人士一般禦劍飛行,她可能也隻會富有餘韻地說上一句‘你好沒新意居然抄襲!’然後看着他站在懸停半空的劍身上,自己在下面鼓掌。
不過傘确實是峨律送的,李硯倒是沒有瞎扯,而且還是當年她自己親手做的。從選竹打磨開始,到做傘面裝傘柄,再到最後成為一把傘。雖然是在她給峨音做新傘的時候,順便做給他的。但是對于李硯來說,這!就是定情信物!
悶聲,您還挺會腦補……
二人在雨中漫步。不是有什麼細雨閑情,隻是,李硯步子邁得很慢,智律為了配合他的步調,他們就成了好像在雨幕下閑走的樣子。
她悄悄望了眼身旁的李硯,他看起來似乎很開心,嘴角矜持地翹起。又見他眉如墨畫面似桃花,目若秋波流光溢彩,真的是美色惑人,南智律在心中感歎。這樣一張臉,前世的自己淪陷,确實非常說得過去。
李硯将她送回了家,智律客氣地邀請他進屋坐坐,喝杯茶。
在客廳,曾經來過一次的山神大人正光明正大的湊近觀看着客廳擺放的各種相框裡的合影照片。
“智雅找過你幫忙了,對嗎?”南智律帶着茶點過來的時候開口問着。
她看到李硯轉過身來,對他複又說道:“智雅曾經問過我,想不想找到父母…… 之後她就下定決心計劃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但她說不能告訴我。我隻能算出這沒有性命危險,所以我放任她去做了。”
“那個時候,她去找你了。對嗎?”智律在向李硯确認,卻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将手裡的托盤放下,把上面其中一杯紅茶端給了李硯。在拿起裝有布朗尼的碟子時,她神色間有些猶豫,遲疑地問李硯:“動物不能吃巧克力,會死。你……”
“我!能!吃!”
‘…行吧。能吃就好。’南智律沒感覺什麼,還暗自慶幸。
“不止是布朗尼,我天天吃薄巧。”不知出于什麼腦回路,李硯和她認真解釋。
“你也喜歡?!!”她的語氣很是興奮,“我和智雅也很喜歡!!!”
南智律:一個在提到‘吃’和‘南智雅’時,會突然情緒高漲的生物。當這倆出現在一個句子裡,她的興緻将更加昂揚百倍。
‘她就說李硯是好同志!她們對于吃的見解是如此合拍!不論是智雅做的飯!還是薄巧!’
智律堪堪約束住自己想和眼前的大狐狸分享美食店的那顆躍躍欲試的心,清了下嗓子,為了轉移掉自己過甚的熱情,于是說:“聽說有兩位在我家激烈打鬥過?”
“咳咳—咳……”
看到李硯被噎住,南智律表示:‘皮這一下很開心!’
“我的前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她忍不住問。
面前的山神大人沉思了幾秒,輕笑着對智律說:“是個倔強的小丫頭。”他似乎回到了記憶裡的六百年前,“當你姐姐因為練武辛苦而抹眼淚的時候,你卻跑去溪水裡屏息憋氣。結果你濕漉漉的回來,你姐姐和李朗那小子被吓了一跳。”
她有那麼一點點欣賞以前的自己了,“那前世的我還算不賴!她叫什麼名字?不會是狗蛋,二毛之類的吧?”一邊跳脫的猜測着,南智律因為開始擔心皺起了臉。
“你叫峨律。巍峨的‘峨’,律法的‘律’。”李硯在講這個名字的時候,神态變得異常的柔軟。
“哇!聽起來很有品格的一個名字诶!”她聞言感歎道,“那我姐呢?智雅前世叫什麼?”
“峨音。”
“不愧是姐妹!我們的名字聽來一樣的有文化!”南智律看起來很高興,“她的名字怎麼解?‘峨’是巍峨,那‘音’呢?”
“聲音的‘音’。”
“我倆的名字聽起來這麼帶着王權格調,不會還是個「金湯匙」吧?”……
李硯溫和又耐心,對她五花八門奇奇怪怪的問題有問必答。
“我,也是被螭殺死的嗎?”
她終于還是問出了這一句。打破了他們之間愉悅輕松的氣氛。
自他們進屋後雨下得越來越大,從開始的細雨斜風到後來大雨滂沱,二人所在的客廳能望見庭院的景象——雨打花落,樹枝搖曳,呼嘯的風被鎖在窗外,雨水擁着花瓣彙入‘溪流’。
因雨勢漸猛而陰郁的天,也在這句問話後不久沉沉的壓了下來。
智律沒有打開客廳的燈,在昏暗室内李硯卻還是避開了她的視線。‘峨律的死亡對于他來說,可能是個永遠難以邁過的坎。’她在心中暗想。
“前世遇到我,你快樂嗎?李硯。”
“很快樂。”
“你後悔過遇到我嗎?”
“從未。”
李硯口中的王朝時代,距離現在已經過去六百多年。她很難想象有誰能等待誰六百年。可是眼前這隻真實存在的九尾狐,以他自己告訴了南智律,真的會有傻子去等,等待一個不切實際的可能,等待一次遙遙無期的相會。
她對這隻名叫李硯的狐狸感到心疼,以及根本不屬于她該承擔的抱歉。雖然她完全沒法感同身受,無法在心中感觸到他們曾經的回憶。
南智律就是個局外人。她想安慰他點什麼,又怕自己輕率的言語會玷污他深厚誠摯的情意。
“我過去,曾向你許諾過什麼嗎?”她不禁對于他們的過往産生探究。
“要怎麼去說我們之間的過去呢?”他似乎有些困惑彷徨,猶疑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我和你的緣分不過是,繞過你指間又來到我身邊的清風,和你觀望過同一輪山間明月,你的人生中曾有十年關于我的日子,而我漫長的生命裡也存在你的影迹,我們曾經靠得很近,貼近過彼此的心,有過很多隻有對方存在的時刻,有過共同的快樂,我聽過你的願望與野心,可也止步于此,我們同時也離得很遠……‘
“你或許,當年是單…… ”她看着對面在思索中越來越莫測的神色作出最不可能的解,李硯的反應告訴她,居然猜對了!“可是,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南智律好像比他還困惑。
“你長的好看,還可能多金,性格不錯懂的也多,甚至你身上還有奇幻色彩!”她一樣一樣列數着他的優點。
“可能?”某人的重點卻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