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克身下和他扳動的那個裝置周圍,岩石瞬間變得赤紅,熾熱的白氣如同高壓蒸汽般從岩縫中猛烈噴發,刺目的、金紅色的岩漿,如同蘇醒的惡龍,從那裝置下方和周圍的岩壁裂縫中,帶着毀滅一切的高溫,咆哮着噴湧而出。
“不——” 我的尖叫被淹沒在岩漿噴湧的轟鳴和機甲的警報聲中。
金紅色的光芒吞噬了洞口。
老巴克那浴血的身影,在噴薄的岩漿和毀滅性的能量沖擊波中,如同撲火的飛蛾,瞬間被吞沒。
在意識被高溫徹底焚毀前的最後一瞬,我看到他扭過頭,目光穿透灼熱的氣浪和死亡,牢牢鎖定在我身上,嘴巴開合着,用盡靈魂最後的力量,吼出了那句刻入我骨髓的遺言:
“走啊!丫頭——!替我們…種出個明天——!!!”
轟——
更加猛烈的爆炸發生了,地熱過載的能量與岩漿混合,形成恐怖的沖擊波,狠狠撞向那些剛剛突入的重裝機甲。
熾熱的氣浪夾雜着熔岩碎塊和緻命的輻射蒸汽,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
根須的反應快到極緻,在我被那悲壯一幕徹底震碎靈魂的刹那,他猛地将我撲倒在地,用他殘破的金屬身軀作為最後的盾牌,同時,他僅存的機械臂狠狠插入腳下母巢的發光苔藓中。
嗡!
我們身下的一片發光神經網絡驟然亮起,形成一個半圓形的、流轉着複雜能量紋路的淡綠色光罩,堪堪将我們和旁邊的青鳥籠罩在内。
轟隆!!!
毀滅性的沖擊波狠狠撞在光罩上,光罩劇烈閃爍、扭曲,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根須的機體在沖擊下劇烈震顫,破損處迸射出更多的電火花,灼熱的氣浪和刺鼻的硫磺味透過光罩的縫隙湧入,幾乎令人窒息。
光罩外,是地獄。
重裝機甲在咆哮的岩漿和沖擊波中如同怒海中的小舟,有的被直接掀翻、熔毀,有的被噴發的岩漿流吞噬,發出金屬熔化的可怕嘶鳴和短促的慘叫。洞口被噴湧的岩漿和崩塌的岩石徹底封死、填埋。
當劇烈的震動和轟鳴終于稍稍平息,隻剩下岩漿流淌的咕嘟聲和岩石崩裂的噼啪聲時,根須撐起的光罩閃爍了幾下,徹底消散。
我掙紮着擡起頭,看向洞口的方向。
那裡,隻剩下一個巨大的、被新凝固的、暗紅色熔岩和扭曲金屬封死的死亡之門。
而在那熔岩流淌、凝固的最前沿,在熾熱尚未完全退去的地方,隐約可見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保持着向前撲倒、奮力扳動扳手的姿态,被滾燙的熔岩瞬間包裹、冷卻、凝固…
如同一尊用血肉和意志澆鑄而成的、永恒的…
青銅雕像。
“巴克…爺爺…” 聲音卡在喉嚨裡,隻剩下無聲的淚水和靈魂深處撕裂般的劇痛。
根須緩緩站直身體,殘破的機體發出細微的嗡鳴。他沉默地轉向那尊熔岩中的雕像,光學鏡頭的藍光穩定地照耀着,如同最後的敬禮。
青鳥癱坐在發光的苔藓上,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地望着那被封死的熔岩之門,懷裡緊緊抱着鐵匠的斷斧和種子。
而我,莉亞,舊世界播種者的克隆體,跪在這龐大母巢的心髒之上,跪在巴克爺爺用生命換來的短暫安全之中,跪在這冰冷而沉重的血脈真相面前,如同一個失去了所有庇護的、被遺棄在末日廢墟裡的…
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