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一級目标:我·科林斯。執行清除程序。”冰冷無情的電子合成音通過無人機的外放裝置,清晰地回蕩在灼熱的火山口上方。
嗡鳴聲陡然拔高。無人機下方的能量武器端口瞬間亮起刺目的藍光,開始充能。
完了!前有深淵,後有追兵!
死亡的寒意瞬間凍結了我剛剛燃起的希望。我距離那救命的裂縫隻有幾步之遙,卻如同隔着天塹。
無人機的能量束足以将我連同腳下的岩石一起蒸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道狹窄的裂縫入口。一個極其冒險、近乎自殺的念頭在我腦中炸開。
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猶豫!
在無人機能量武器充能完成的刺耳尖嘯聲中,在藍色死亡光束即将噴薄而出的瞬間,我猛地向前撲去。不是撲向裂縫入口,而是撲向裂縫旁邊那塊巨大、傾斜的黑色怪石。
我利用撲倒的沖力和岩石傾斜的角度,身體像一片落葉般,貼着滾燙的岩壁,向着裂縫下方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滑墜下去。
“滋——轟!”
藍色的能量束幾乎是擦着我的頭皮射過,狠狠轟擊在我剛才站立的位置。堅硬的岩石瞬間被炸得粉碎,熔融的石塊四散飛濺。
我的身體在粗糙滾燙的岩壁上急速下滑。
尖銳的岩石邊緣撕破了我的衣服,劃開皮膚,帶來火辣辣的劇痛。我死死咬緊牙關,雙手拼命地在岩壁上抓撓,試圖減緩下落的速度。
頭頂傳來無人機引擎憤怒的尖嘯和能量武器再次充能的嗡鳴。
它顯然沒有放棄,調整着角度,試圖再次鎖定墜入裂縫陰影中的目标。
就在我即将徹底失控墜入深淵時,我的腳猛地蹬到了一塊稍微突出的岩石。下落之勢驟然一緩!我不顧一切地抱住那塊岩石,身體緊貼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喘息,心髒狂跳得幾乎要炸開。
頭頂,無人機盤旋着,紅色的掃描光束如同探照燈,反複掃視着狹窄的裂縫入口和下方深沉的黑暗。
它似乎忌憚下方未知的危險和複雜的地形,不敢貿然俯沖進入狹窄的裂縫。
暫時安全了。
我顧不上慶幸,也顧不上渾身火辣辣的疼痛。
我穩住身體,小心翼翼地向下望去。裂縫比我想象的更深,光線昏暗。但就在我下方大約十幾米的地方,裂縫的底部似乎有微光閃爍。而且,那股清涼純淨的“水”的氣息,在這裡變得更加清晰了。
我強忍着身體的劇痛和脫水的眩暈,開始小心翼翼地向下攀爬。岩壁濕滑冰冷,與上方滾燙的地表形成鮮明對比。越往下,那股清涼濕潤的氣息就越發濃郁,甚至能聽到細微的水聲。
終于,我的腳觸到了堅實的、濕潤的地面。
裂縫底部狹窄而幽深,光線幾乎完全被上方的岩層遮擋,隻有一些散發着微弱熒光的苔藓提供着朦胧的照明。我的目光瞬間被裂縫盡頭的一小片景象牢牢抓住——
一泓清泉!
它從一道細小的岩縫中汩汩湧出,彙聚成一個臉盆大小的、清澈見底的水窪。
水窪底部是光滑的黑色岩石,映着上方苔藓的微光,水面平靜無波,純淨得如同最上等的黑水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涼氣息撲面而來,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生命力。
就是它!未被污染的深層含水層!希望的甘泉!
狂喜如同洪流,瞬間沖垮了我所有的疲憊、傷痛和恐懼。
我幾乎是撲到了水窪邊,雙手顫抖着捧起一捧泉水。
水入手冰涼刺骨,卻帶着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溫柔觸感。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映出我臉上污穢、血痕和那雙因極度渴望而亮得驚人的眼睛。
我再也忍不住,将臉深深埋入冰涼的水中,貪婪地、大口地吞咽着這生命之源。
甘甜!無法形容的甘甜!仿佛幹裂的大地瞬間被春雨滋潤,仿佛枯萎的枝葉瞬間吸飽了晨露!那股清涼順着喉嚨滑入灼燒的胃部,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頭痛在清涼的撫慰下奇迹般地緩解,身體的疲憊和傷痛仿佛被這純淨的水流沖刷帶走。
我喝得如此急切,以至于嗆咳起來。
水珠順着下巴滴落,混着臉上的污迹和淚水。
但我毫不在意,隻是不停地喝着,感受着生命的力量随着這甘泉重新注入我瀕臨枯竭的身體。
水窪很小,泉水湧出的速度也并不快。
我強迫自己停下來,解下腰間的破舊濾水袋,小心翼翼地将它浸入水窪中,看着那清澈的泉水慢慢灌滿袋子。
濾水袋的材質很粗糙,但此刻,它在我手中卻比任何珍寶都珍貴。
灌滿水袋,我再次俯身,将臉浸入水中,讓那冰涼的觸感喚醒我因脫水和緊張而有些模糊的神智。就在這時,我眼角的餘光瞥見水窪邊緣的岩壁上,似乎有什麼東西。
我湊近仔細看去。在那些散發着微光的苔藓旁邊,緊貼着泉眼湧出的岩縫處,生着一小片極其柔嫩、極其翠綠的苔藓!它們細小得如同絨毛,緊緊地吸附在濕潤的岩石上,散發着一種純淨而微弱的生命氣息。
我伸出手指,極其輕柔地觸碰了一下那片小小的翠綠。
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充滿喜悅和頑強生機的“情緒”,如同最溫柔的風,拂過我的精神感知。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片翠綠的苔藓連帶着一小塊濕潤的岩石一起,輕輕掰下,用一塊相對幹淨的破布仔細包裹好,貼身收藏。
這是微光,是證明。
裝滿了水的濾水袋沉甸甸地墜在腰間,那重量卻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力量。我最後看了一眼這黑暗裂縫中純淨的生命之源,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該回去了。帶着希望,回到那個在絕望中等待的家園。
我開始尋找攀爬上去的路徑。
然而,就在我擡頭望向裂縫入口那片狹窄天空時,一股強烈的眩暈猛地襲來。
過度透支的身體在得到水分補充後,緊繃的弦驟然放松,加上攀爬滑墜時的傷痛和一直未曾消失的精神疲憊,此刻如同潮水般反撲。
眼前猛地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腳下濕滑的岩石讓我瞬間失去了平衡。
“不…”我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意識便如同斷線的風筝,被無邊的黑暗徹底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