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媛踩着綠色高跟鞋,吧嗒吧嗒的跑進了西廂的小屋,随後便傳來拉門栓的聲音。
“臭丫頭,又背着我吃獨食是不?”周玲的母親周王氏扭着性感的水蛇腰,像一條眼鏡蛇一般快速的竄向西廂房。
她用塗滿深紅色指甲油的左手使勁的拽了幾下門把手,見已經從裡面上了鎖,嘴裡口齒不清的罵了幾句,随後竟然從院子中央的一口破了裂紋的水缸裡,提出一把生鏽的斧頭。
“你給我玩這個是吧?”周王氏毫不客氣,雙手舉起斧頭便砸向了門栓,頃刻間,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傳遍院落,而那銅質的門栓,已經被看出了一片亮色的新銅。
屋裡傳來開鎖的聲音,周媛悻悻地打開了門,将鎖頭往地上一扔,嘟着嘴道,“行了,我給你行了吧?”
說完,她從右手無名指上摘下一個雕着玫瑰花紋的金戒指,又從兜裡掏出兩張一百塊的新币合在一處一起拍到周王氏的手上。
“一共就這些,騙你是王八蛋!”
周媛翻了個白眼,轉身又進了屋。獨留下一臉氣呼呼的周王氏和面帶愁容的周玲。
周玲正想回自己的屋,才剛邁步,周王氏就喊住了她。
“回來啦?這就算是畢業了吧?”周王氏轉而換了一副關切的模樣,順手将錢和金戒指揣進兜裡。
“嗯,算是徹底跟聖瓦倫丁學校拜拜了。”周玲其實很想再提去上大學的事情,但話到嘴邊還是止住了。
“畢業了好,放眼整個大上海,有哪家閨女精通雙語?”周王氏伸出柔軟的手臂,攔住周玲的腰,“走,回去咱們洗個澡換身衣服,迎接新生活。以後咱們全家就又生活在一起了。”
“媽,其實我…”周玲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但周王氏百靈鳥般的笑聲淹沒了她的聲音。
周玲的家在上海的英租界,地段處于邊緣不起眼的地方,挨着排污水的河,但房子卻要比周圍的房子要漂亮不少。周王氏眼睛泛着光,講述家裡邊半個月前剛裝上了上下水和洗澡間。
這讓周玲原本忐忑的情緒稍微的平複了一些。她一直夢想着能有自己的浴室從而擺脫公共浴室的尴尬,就像那些洋人和富商老爺的家一樣,雪亮的瓷盆,鑲着金邊的水龍頭。
“玲子回來了?”
正當周玲沉浸在幻想當中時,操着一口京片子的老男人裸着上身從浴室走了出來。他眼睛紅紅的,分不清是被熱水燙了,還是喝酒太多導緻。
“阿瑪。”周玲笨拙的行了一個福禮,穿着校服的她現在這個動作十分滑稽。
“咋咱們八旗子弟的規矩都忘了?連個老禮兒的行不好?這以後還怎麼複興大清盛世?”
老周自打十五年前從北平的什刹海搬到上海,依然不改八旗子弟的“榮耀”,更不允許女兒喊他爹或爸爸,隻能喊阿瑪。
“嗯,畢業了。”周玲恭敬的回答,但鼻孔已經下意識地緊縮起來,以抵抗他嘴裡散發出的酒臭味兒。
“哦…”老周從肩上扯下新的金色絲綢做的毛巾,把自己的頭發擦了一遍,随手丢到了旁邊的垃圾桶,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周王氏雙手搭在周玲的肩上,然後打開了浴室的褐色木門,“快,去洗澡,香皂在噴頭旁邊的鐵架子上。洗完了回你屋子,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周玲慢慢的走進浴室,一股白氣瞬間遮擋了她的視線。她在門口的木架上換了木拖鞋,然後踩在濕漉漉的地面,小心翼翼的褪去了上衣。
突然,一隻手在她的背上迅速劃過,她吓得尖叫一聲,然後轉過身來,卻隻看見浴室門在搖曳着。
“媽,是你嗎?還是媛媛?”周玲喊了一聲,但沒有人回應。
周玲越想越奇怪,她放好水坐在浴缸裡,撫摸着自己的肩背,總覺得那是一種陌生的感覺。那觸感絕對不是家裡人的手,那觸感粗糙,且帶着一絲挑逗的意味。
她越想越亂,匆忙的洗完了澡,然後趕緊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裡面已經經過了精心的裝修,床單換成了粉色,被子由單人被換成了粉色的雙人被,枕頭也多了一隻。
她将校服脫下,放在了待洗的盆子裡。但當她打開自己衣櫃的一瞬間,她驚呆了。
裡面是一櫃子的衣裳,準确的說,是一櫃子的旗袍,有長的,短的,開叉的,顔色也是各種各樣。
“怎麼樣?喜歡嗎?”周王氏走了進來,笑着從衣櫃裡取出一件同樣粉色的睡裙,女人味十足。
“這些都是給你買的。來試試!”周王氏幾乎将周玲半強制的按在床上,給周玲換上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