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看他的選擇了。”
柯萊特疲憊的脫下白大褂,遞給一旁兩眼放光的貓頭鷹醫生:“留一個人看着就行。大概半個小時就能有分曉。”
“我在就行。”常黎示意:“你們先去休息。”
他在本屬于自己的大床邊坐下,看着洗去僞裝的小狐狸安靜的睡顔。
能不安靜麼,已經燒了十五個小時。常黎歎氣。
他看向牆上的模拟培養皿,裡面是兩個虛拟大腦和監測神經元的數據。他将通過半個小時後兩邊數據的區别決定注射哪種藥物幫助狐人脫險。
這就是一堆醫生在柯萊特帶領下想出的最終辦法:打造模拟腦,注射兩種不同的藥物,一個催化一個中止,看看模拟腦喜歡哪個。
聽上去并不難,但一開始所有羽人醫生都不同意。因為大腦的運轉模拟太過精細,一個簡單的環境差就能得出天差地别的結論。而且他們沒有成熟的模型,難不成現場研發?
柯萊特看着這群腦容量普遍不大的羽人醫生争吵,最後拍桌子:“别吵了,我有。”
一群人彼此交換眼神,貓頭鷹問:“豹人族沒有相關項目吧?你的模型可靠嗎?”
柯萊特沒有回答,而是轉身告訴常黎:“您的學生可以為我擔保。她和卓琰認識十年了,卓琰就是聽她介紹才會來找我。”
常黎明白,柯萊特的意思是,卓琰相信“YUN”,而雲歡岫相信他。
常黎不大理解這個模型的意義,但他隻能相信這個唯一的選擇。
他拍闆做決定,并且耐心安慰到:“都按照教授意思來,您不需要有壓力,我聽他們說過,沒有比您更權威的醫生了。”
大人物不施壓實在是難得,柯萊特和一衆醫生都感激的點點頭:“我們會盡力的。”
常黎讓人将設備通通搬進套房,自己則是退出房間叫來近衛:“你去再調兩個小隊,每一個進出的醫生無論去哪裡,都要有人随身跟着。另外一隊跟在铎萊爾他們三個身邊。”
他面色不變:“去開啟星艦上的攔截網,監測每一條傳出去的消息,有任何不對勁立即通知我。”
近衛領命離開。他又聯系阿爾克:“我們在浮越府有多少人?”
“不多,鲛人星域的暗線比較少。”阿爾克說:“有什麼要緊的事嗎?我在駕駛艙,你可以過來說。”
“稍等。”
考慮到羽人族腦仁相對較小的不争事實,流淵鳳翼艦的駕駛系統沒有采用對腦神經要求較高的生物接駁操控,這樣一來人機交互就隔了一層,需要的實時觀察員和駕駛員的人數大大上升。駕駛艙的規模也因此超出同級别星艦許多。
五層的駕駛艙外,常黎走出旋轉運算的星雲圖,通過數輪生物驗證,登上了鳳尾形狀構造的艦橋。
阿爾克走出來迎接,長裙裙擺如同虛拟數海洋中唯一真實的浪花:“這邊。”
跨過納米機器人組成的重力系統光帶,量子引擎的聲音蜂鳴在駕駛艙頂層之後逐漸消失,他們面對面坐下,阿爾克率先問:“那個狐人少主怎麼樣了?”
“還在治療中。”常黎搖頭:“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吉人有天相,狐人草木結。”翠鳥輕輕吟唱了這一句:“不必擔心,他有他的命運。”
命運,常黎眉頭輕輕一跳。
“還是命運嗎?”他輕聲問:“命運之外的東西呢?”
“那我看不到,你得去問AI,”阿爾克禮貌的說:“需要我幫你呼叫流淵的智能嗎?”
常黎無奈的看了這位老搭檔一眼,擺擺手:“不必了,我找你有其他事。幫我找一個浮越府的暗線,跟一下那個人類獸人販子的後續。”
“就是你讓我連夜通知當地安全署,去搜查貨倉之後逮捕的那個?”阿爾克一下子想起來:“怎麼,你懷疑跟我們調查的事情有關系?”
“我隻是猜測,”常黎在洗漱後換上了常服,細碎的短發還是半幹,一雙丹鳳眼中似乎還帶着朦胧的水霧,袖口外的手臂線條流暢有力,雙手輕點桌面:“一個不太成熟的猜想。”
“之前發現那批人販很少将觸手伸進鲛人星域,我們還以為是因為全海洋星球太多,人類的身體進入引人注目,現在看來還有一種可能。”
他調出星域圖。密密麻麻的彩色光點像是被打碎的水晶盞,以不同的時間和方式在人們看得到的過去與未來裡吞吐光芒;時刻都在發生的高能粒子風暴則是銀河自帶的刷新鍵,碎片上的變動大多由它們産生。
常黎骨節分明的手在這幅變幻莫測的黑底畫上一劃,各個種族被劃分成幾部分,再建一個圖層,将不同的航道和路線圖标注出來。
他将幾條線标紅:“看看這條線,你發現了什麼?”
阿爾克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