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數據的時間不短,室内一時安靜下來。
大概十分鐘過後,豹人看着卓琰,卓琰擡頭看常黎。
“啾。”
長尾雀企圖裝傻獲得留下來的資格,但是狐心如鐵,打開門,堅決地将他轟了出去。
豹人一擡下巴:“這鳥是……?”
“路上撿的。”
卓琰不欲多說,坐回來:“怎麼稱呼?”
豹人:“柯萊特,你叫我克萊就行。”
他們對面而坐,靠着一個共同的好友來維持微薄的信任,從而進行醫患關系的友好交流。柯萊特問他:“你的神經系統像是未發育完全,最近是做過基因手術嗎?”
卓琰表情空白了一瞬:“做,做過吧?”
他也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是基因手術,應該怎麼描述,獸人的“恩賜”的恩賜?一種土方子?
“做沒做過你自己沒數?”柯萊特有些無語,随即神色嚴肅起來:“你是被人強制做的手術?所以才不清楚具體情況?”
卓琰掂量着回應:“也不能這麼說,我是知情的,就是,因為我的耳尾一直沒有長出來,就随便找了一種未經過實驗的藥水使用,但是效果有點超出預期,就導緻了現在的情況。”
他編不下去了。因為面前的豹人簡直把“我看上去很好騙嗎”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卓琰咳嗽一聲,扭開了臉:“大概就是這樣,我是真的不知道藥水成分。”
“好吧。”柯萊特心如止水,誰沒有點隐私,誰家又沒有點家傳的寶貝。
醫生周知,“不知道”等于“我不能說”,“就這樣吧”等于“你到底會不會治”。他還能說什麼呢?
卓琰一臉誠懇的問:“所以我這個屬于基因的問題嗎?需要再來一次基因手術嗎?”
柯萊特沉吟着:“我這麼跟你形容,我的判斷是,你的身體進行了一個單程進化,但是隻有耳尾兩部分完成了預期裡程,其他的部分不知道什麼原因半路刹車。所以我說未發育完全。”
卓琰努力理解着這個邏輯:“你的意思是我身體和耳尾各進化各的?你不覺得有點荒謬……”
剩下的話被吞回肚子裡。卓琰掀起眼皮盯住眼前的醫生:“你什麼意思?”
除去病變、移植,一個身體怎麼會出現兩種完成度?這就是變相指着他的鼻子說他的身體有問題!
“你做過幾次基因手術?”柯萊特不急不慌的與他對視:“除去這一次,你至少還做過兩次,對吧?”
“我沒猜錯的話,一次是在三年之内,另一次至少有十年了。
你不必驚訝,我祖上就是靠這個起家的。我甚至能說出來你是往E類哪個具體方向做的。”
豹人站起身,準備将機器上今天之内所有的數據消除。路過狐耳時,他俯下身來輕聲警告:“你不該來找我,你應該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找個地方隐姓埋名,苟延殘喘的過完你這扭曲的餘生……”
“……人類。”
*
常黎正拿樹藤上的鹽結磨爪子,看見門被打開,狐人走出來招呼他:“我們回去了,來。”
這麼快?
卓琰伸出的手一直沒有落下,他隻好飛回手腕上,看着醫患二人告别。
豹人醫生沒有送他們,站在狹長的走廊盡頭與他們告别。直至貝殼民居最外層的大門“嚓啦”一聲關上,他才擡頭:“他走了。”
頭頂的仿真電子樹藤緩緩靠邊收縮,齒輪轉動聲響起,一塊80公分左右的牆磚移動,鵝蛋臉杏眼的女孩跳下來:“怎麼這麼快就走了,你有好好給他看病吧?”
柯萊特嗤笑一聲:“我能給他看什麼?無中生有的耳尾嗎?”
他在門檻處側過頭,明滅的光影在他眉眼間劃出一道分明的界限:“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也是人類了?所以才要我在浮越府多待一個月等他?”
他的聲音漸漸緊繃:“我說過,可以幫你做任何事,但是别想着欺騙我。你違約了,雲歡岫。”
“我沒有。”
女孩眨巴着那雙大眼睛,理直氣壯地說:“我從沒有騙過你任何一件事。我隻是讓你等一個‘千載難尋的進化’,他難道不符合嗎?”
符合你大爺。柯萊特簡直要氣笑了,兩塊發達的胸肌跟着一跳,耳朵前翻,尾巴刹那間甩了出來。
他剛剛努力克制的震驚和驚駭爆發出來:“這是我能碰的東西嗎?從古至今多少年,星球崩潰多少顆,從沒有過人類轉變成獸人的先例!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