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層窗簾之後,狐人卷曲着三條尾巴,睡得正熟。
紅發裡的一雙狐耳委委屈屈擠在一起,長尾雀夾在其間,胸羽随着呼吸起伏,也是沉浸夢中。
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卓琰下半身猛然一個哆嗦,整個人半醒不醒的一喘,半晌翻個身,還不忘把尾巴從身下塞到另一邊,方才再次沉沉睡去。
“咕。”
這一下倒是把鳥給吓醒了。常黎一睜眼,看見牆上的時間,頓時清醒了,趕緊起來拍拍狐人肩膀:“啾!啾啾!”
醒醒啊,要遲到了!
卓琰把鳥薅下來塞進頸窩,模模糊糊地呢喃:“别吵,再睡一小會兒。”
常黎昨天洗澡時就睡死過去,徒留卓琰跟個洗鳥工一樣輕柔的給它換水、擦羽毛,又将暖風調至最低檔,蹲在烘幹機旁等了半個小時至徹底吹幹。
卓琰按住亂竄的鳥:“今天,今天不去了,睡吧……”
看得出來是真的困,一句話說的颠三倒四。常黎從他虎口鑽出來,想着要是請好了假,多睡會兒也不是不行,便踩着柔軟的床鋪往下走。
獸人基本都喜歡軟床,尤其是哺乳類長尾巴的獸人。不談獸類的天性,尾巴給脊椎帶來的負擔不算小,可以陷進去的軟床能夠包裹住後背,從而分擔一整天的疲憊。
“啾——咕噜咕噜……”
不知踩到了什麼,長尾雀上身失衡,一頭往床下栽去,好在地闆上鋪了厚厚的羊羔絨,腦袋着地也沒造成重大損失。
常黎沒好氣的擡頭一看,原來剛剛絆倒他的是這幾天僞裝家鳥時戴的腳環,檢測到寵物離開,還在一閃一閃的發出警告。
卓琰那邊自然也收到了訊息,他在終端上點擊關閉,探出頭問:“沒事吧?”
他問得毫不走心,眼睛都沒睜開,耷拉着手趴在床邊。和睡衣鬧翻的上半身裸露着,勻稱的肌肉在暗夜中幾乎發着光。
常黎重新飛上床,抓起被子艱難的一點一點給他蓋上。隻是這薄被設計的太短,肩頭蓋住,光滑的小腿又露出來。常黎幹脆跳上狐人膝蓋,用堅硬的鳥喙提醒他。
“……唔。”
卓琰把長枕夾的更緊了一點,雙腿順勢向上蜷,縮進了被子裡。常黎這才意滿離飛走,自己去洗漱了。
卓琰再次睜眼,已是日上殿尖。
牙利·和萊特港的聖殿是浮越府的知名景點,除去作為曆代祭司所在之外,還因為聖殿最頂端有一個菱形指針,每當夏季的正午時分,日光走到指針尖端,遮光薄膜機會自動打開,整個城市上空都會浮現一層如夢似幻的輕紗,遮擋海邊最為毒辣的烈日。
遙控打開窗簾,卓琰抱着被子打了個滾,對着不知道在何處的長尾雀說:“你不知道,我小時候以為這個遮光層是鲛绡制成,還在想大港口就是有錢,千金一寸的東西用來遮陽。”
常黎叼着個果子沒空回答他。吃完後又去洗了爪子才飛來床上。
其實卓琰不介意它在床上吃東西,但是這鳥不知道是事多還是習慣好,絕對不會在床上進食。卓琰看着鳥鼓鼓的肚子,輕輕一戳:“我們下午走,坐潛艇行嗎?你暈不暈潛艇?”
常黎一怔,他原地轉了幾個圈表示疑惑:“咕?”
“你是,你是想問貨運那邊?”卓琰趴在那裡和他對視,柔和的五官上是懶洋洋的笑意:“我以後都不不去了。”
“啾!”
常黎不解,不是已經找到可能關押被綁鲛人的地方了嗎?為什麼不幹脆把人救出來?
見他原地轉圈,狐人覺得有趣:“你還有上意見了,怎麼,你想救人啊?”
看着常黎小雞啄米式點頭,他像是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一樣:“你這鳥真是,體型不大,管的事情不少。我為什麼要救他們?他們跟我有什麼關系?”
長尾雀像是傻掉了一樣,歪着腦袋,似乎是努力表達着自己的不解。卓琰屈指将它彈翻:“不用這麼看着我,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去救人的。”
常黎在光滑的被面上滾了幾圈,不屈的立起一顆鳥頭來鳴叫。卓琰伸了個懶腰:“不用擔心,他們又不是買賣》器官,肯定會保證鲛人生命體征的,死不了。”
他說着拉拉睡衣,起身去了浴室。
水聲漸起,他側耳聽着房間逐漸重複有節奏的叫聲,抿住嘴角笑了。
*
卓琰說走是真的走,下午便乘坐潛艇回到了浮越府的首都。
光幕上的廣告語已經變成了告别詞。十二個展區除去兩個不對外開放的兩個,其他的基本宣告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