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之間說話是不費勁的。
“這地下一層連通着溫室花園,裡面是精心照料着的三角梅,若是您想尋一個安靜地,随時可以去。”
夏茹蓓笑了下,她還要處理晚宴的事宜,落下這句話後就轉身離去。
謝杳低眉道了聲謝,唇角含着很淺的笑意。
這場生日宴,與其說焦點在小壽星夏茹蓓身上,不如說自始自終都在謝杳和秦鶴川身上。
所有人都能察覺到這兩人幾乎可以說是刻意避開對方的态度。
太過怪異,引得不少人心底想要八卦,卻又礙于身份而不敢展露太多。
眼瞅着夏茹蓓不知道和謝杳說了什麼,讓謝杳那張向來神色淡然的面容忽然拂起一層很淺的笑意,他們更是好奇不已。
不過,這樣的關注在一位姗姗來遲的客人出現後轉移了不少。
“實在抱歉,有些緊急事來晚了些,茹蓓,還希望你别介意。”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祝你生日快樂。”
溫婉柔弱的調子是從一道袅袅亭亭的身影中吐出。
謝杳倒是未注意,目光還集中在牌桌上的麻将上。
倒是坐在她旁邊的景胭,像是敏銳嗅到了敵人的氣息,彎眉緊蹙,擡眼看去就見到一個看不對眼的老仇人,宋漪。
她很輕的“啧”了聲,扭頭回來看還在琢磨這副麻将牌玩法的謝杳,似是想到了什麼,眉眼間的厭惡更甚。
“今天這是怎麼了?那些老仇人都出來了,一個賽一個的讨厭。”她聲音放的很輕,是僅僅謝杳可以聽見的音量。
謝杳馬上就要研究懂了規則,聽見她這句抱怨,不解地側過臉,隻是還未看見景胭說的人,就先對上那人漆黑深邃的眸子,然後又被那人慢悠悠地移開。
她神色一滞,故作淡然的收回眸底因為察覺到麻将趣味而帶上的笑意。
下一秒,略微熟悉的溫柔嗓音忽然響起:
“咦?謝家主也在這呀?沒想到您居然有時間來參加茹蓓的生日宴。”
這聲“家主”喊得怪異。
謝杳擡眸,就看見了景胭口中的人。
她安安靜靜地凝了宋漪幾秒,等到她面上的笑容僵硬時,才眸子一垂,也不說什麼,起身就要向另一處僻靜些的地方坐着。
景胭當即跟上,經過宋漪時,故意諷刺地說了句:“宋漣最近怎麼樣?病好點了嗎?”
被當場提起宋家不堪的往事,宋漪臉色白了瞬,幾乎是本能般無助地看向那頭一直沉默的男人。
可秦鶴川視線從未在她身上過,隻略帶着掃過謝杳離開的方向。
其他人也不說話了。
畢竟,家裡老人長點心的都會将宋漪她姐做的那不道德事兒在他們面前提一提。
——能有個夥同拐賣犯想要把人謝杳拐走的姐姐,估計這妹妹也不是什麼善茬。
一時間,廳内氣氛更加怪異起來。
尋了處安靜地方坐着,謝杳才輕輕吸了口氣,垂下烏黑的眼睫,将異樣的情緒徹底壓下。
景胭幾乎是立刻就黏了上來,伸手安撫着。
“等下我們早點回去吧,反正該說的都說了,禮物也送了。”
謝杳眼簾輕撩起來,目光落在這緊連着地下一層的溫室花園中,看着裡面栽滿的三角梅,頓了許久,才輕聲回:“不用了。”
“景胭,我在這小眯會。”
謝杳其實并沒有什麼事,隻是有些乏。
見她并無異樣,景胭還有些不放心,不過到底明白得給她些空間,還是先回了室内。
景胭走後,謝杳望着花園中開得正豔的三角梅,微微仰臉。
感受着溫室中和如今京南溫度完全相反的溫暖,她斂了斂眸。
倒是在她意料之内,這位夏家的小千金,并非是外界傳的那般單純天真。
甚至可以說,格外的敏銳也能言善道。
就是這不知背後真實目的的示好讓她還是需要警惕些。
正想着,許是困極,謝杳沒耐住在秋千上垂下了眼。
接近年關,她這幾日時常要忙族内的各種事宜,已經很久沒有睡個好覺了。
今日答應景胭出來,也隻不過是打算休息下。
不過,若是這時的謝杳擡頭,就會看見别墅三樓的寬敞露天陽台上站着的男人身影。
如今的天色已暗,正朝着冬季邁入的京南夜色濃如稠墨,那份黑夜仿若要一步一步将露台邊男人的身影侵襲在黑暗中。
秦鶴川壓低的眼睫下,視線落在雖看得不清卻依舊能清晰辨認出的女孩身上,黝黑的瞳漸漸凝住。
“三哥,原來你在這。”
宋漪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秦鶴川眉眼間翻湧的滾燙情緒。
回歸秦家後,秦鶴川在秦家排行老三。這五年,有不少人會這麼喊他。
秦鶴川被打擾得不是時候,他眼簾一垂,遙遙轉過身子,帶着壓迫感的視線望了過來。
宋漪被看得心顫了瞬,卻還是挺直着身子,語氣帶着絲讨好:
“我聽說謝杳馬上要招婿了,怎麼看着三哥你好像并不高興?”
畢竟當年不少人都說,謝家将人領養回家,是知道了秦鶴川的身世的。卻隻打算培養成女兒的左右手,甚至還動過心思想要他成為贅婿,一輩子都被壓在謝家下面,替他們辦事。
這事鬧了不小的動靜,如今還依舊有人時常聊起。
隻是,聽見這句話的秦鶴川卻輕眯起眼,眼底那份戾意轉眼間被他藏住,薄唇的笑容惡意十足:“所以,你覺得這算好事?”
宋漪未察覺,隻是溫柔的笑着:
“謝家以後不會再将你捆回去,拿着恩情讓你替他們辦事。”
“三哥你又掌權了秦伯父的家業,前途一片大好,怎麼不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