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明明……
蘇彥忻正迷惑間,粉蝶興奮地又一個壓翅俯沖,便見前方一個熟悉的背影慢騰騰地趕路,在雙方交錯之時,那人沒什麼表情地朝他看過來,而後粉蝶躍過路人身旁,趕超于前,兩人也在這漸近漸遠再分别的無言之際看清了對方的臉。
是張文生。
眼底印着絢爛揮翅的粉蝶,瞳孔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坐在上面的他。
蘇彥忻轉過頭來,正遲疑間,彩蝶不安分地拔力高飛,随後倏地又消散了。
蘇彥忻被這猛地一變吓了一跳,立即抱住還未來得及分離的蟲身大聲妥協道:“我已經知道你會變了!這次我可沒招惹你!”
在周圍鱗晶反射着五光十色的輕盈彩煙之中,被他抱住的蟲身并沒有消散,反而凝實變細,彩煙也貼補上下飄搖轉化,籠罩出一個晃動不穩的人形輪廓,随後帶着他極速下落。
蘇彥忻緊緊抱着懷裡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的東西,心驚肉跳地看着從彩煙之中突然彈出一把十分眼熟的長刀來,那自然的動作,好像隻是這隻粉蝶把還未完全變化的纖足伸出來透透氣而已,随着二者自半空向地面快速掉落,它也被高高地揮舞起來,再向下狠狠斬去。
蘇彥忻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見張文生從上到下被刀截成左右兩半,站着不穩地晃了幾下,便先後倒下了。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一懵,不知道為什麼,松開手裡抱着的東西,雖然很多此一舉,但還是忍不住想去探他鼻息。
剛邁出一步,身後的衣物又被人扯住一拉。
蘇彥忻腿腳本就發軟,這一拉根本就抵擋不得,直接又撞回在彩煙上。
這一回神,才發現在張文生倒下的後面,正站着瑤台,洋溢着滿面笑容,與他相對而視。
蘇彥忻被他瞧一激靈,下意識抱住身旁的彩煙,又想起來這詭異的東西原身是一隻粉蝶,說此處簡直是狼窩虎穴也不為過,自己單槍匹馬硬抗無異于白白送死,實為下策,連忙撒開手要逃。
但抓在衣服上那隻手他根本掙脫不了,剛轉過頭要呵斥對方把自己放開,便見對方已化成瑤鈴女的樣子和他無辜對視。
蘇彥忻:“……”
瑤鈴女:“……”
頓了一會兒,對方無辜的神情猛然一變,銳利的眉目殺氣凜然,明媚的唇間化出猙獰非人的獠牙躍過下巴凸透而出,美麗寬闊輕忽飄逸的彩紗衣袖下淩雲片雪驟然揮起,居高臨下地翩然振翅指向瑤台所坐之處。
瑤台正坐在張文生倒下的地方縫補那兩半屍體,針一下一下刺進去,線串着血珠被拉扯出來,看到這一幕後冷笑道:“我費盡心血養大的東西,一個個都要來反噬我?”說着,他低頭看了一眼縫到一半的屍體,譏諷道,“也就給我留下這一個不頂用卻貼心努力的好孩子。”
前被刀尖指來,手下的活也繁瑣,瑤台有些不耐煩地把膝蓋上縫了一半的屍體推了下去,躲開刀刃輕身而躍抽弓嗤笑道:“一頭圈養來殺人的畜牲而已,連人也不算,難不成還想壓我一頭嗎,不講腦子。”
剛剛還不撒手的瑤鈴女此時将蘇彥忻毫不留情一腳踢開,幹脆地斬落飛箭,旋身追過去,與瑤台貼身對峙起來。
瑤台箭好,近身後卻不比瑤鈴女自如,也不是他的對手,隻要被逮到,不多時便會掙紮不動。于此坐以待斃之時,蘇彥忻覺得身邊有什麼動靜,轉臉一看,張文生躺倒之處隻剩一片血迹,瑤鈴女揮刀下斬之際,張文生又突然被夾在了中間,他本就隻被縫了上面一半,現又被刀從腰間破斬而開,直接分散開來,倒成了三段。
瑤台卻從中尋隙脫身,逃躍而出,又恢複了先前那自如的氣焰,瑤鈴女也再度不依不饒地追蹤而去。
蘇彥忻走了過去,看着地上那三段屍體的慘狀,歎了口氣,徒勞的想把它堆着拼起來,好歹讓人有個全屍。
卻不料張文生在他伸過手來時,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上半身居然還能再動,蘇彥忻看得一陣惡寒,立即甩手想扒開他。
張文生卻順勢貼身而上,反身把他摁倒,牢牢抱定他的腰身俯着頭靠在他肩上,接着耳邊便傳來可疑又粘膩的咀嚼聲。
蘇彥忻連忙卡住他的脖子,一邊往外推一邊用力攥緊。
張文生仿佛死不掉——要死早在被砍成兩半時就死了,根本等不到現在。
對方下巴上蹭了一大片血迹,嘴裡還在不斷地咀嚼着,眼珠黑沉沉的直盯着他,好像就算一時吃不完也要把他吸入眼中,無論是通過哪種方式,都要把他啃噬幹淨才行。
蘇彥忻緊緊掐着他的脖頸,但手上仍舊能感覺到他咀嚼過的東西從喉中順利滾落的,那種酥癢發麻毛骨悚然的感覺。
接着張文生再度張口,亮出了一大圈猙獰的牙花和層層疊疊滿滿騰騰直長到嗓子眼的細密尖利挂帶血絲的短齒,好像根本不怕自己的脖子會被對方擰斷掉一般,傾頭吸氣變大,而後支着沒有變化的纖細脖頸,磨牙吮血朝他再度壓制罩咬而來。
這畫面比那三段屍體要恐怖刺激得多,蘇彥忻一個冷戰,直接被它吓醒了。
倏地坐起來後,見自己又被晾的遠遠的,聽着床邊人的呼吸聲,擦了一把冷汗,揉了揉眼,有些懷疑且意外地擡了擡手。
可瑤鈴女這次沒溜,難不成是自己睡懵了把人撒開的嗎?
蘇彥忻又湊了過去,把被子蓋在他身上,而後鑽去他懷裡調整了一下姿勢,兩日來渾身的酸疼乏力,此刻都好像舒展開了一樣。開心又惬意地在他懷裡蹭了幾下後實在忍不住困意,也合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