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蔔拉停了車,覺得這樣不行。
他好像終于琢磨到這突變的現狀是源從何處了。
閣樓本為葉氏所托,分化野心勃勃各據一方的域主,瑤鈴女既然要出谷,自然也不能免俗。
維持瑤鈴女死士身份,而不是域主的身份,探明其虛實忠異,令其擺脫方謝兩方野心家的影響,放置在閣樓可控範圍之内,便于調遣,以備不時之需。
這尚還在計劃之中。
扶持吳莊明,牽線搭橋,抛磚引玉,順水推舟。
雖是誤打誤撞的一時興起,但這也可被列入計劃之中。
甚至化名青槐,參與其中,少不得閣樓和蘇子說的明暗推助。
直到此等地步,雙方還算遊刃有餘,維持冷靜,有來有回,互留退路。
直到請君入甕的當天。
瑤鈴女說的很對,蘇掌事的相思病,思的究竟是誰呢?
不可否認,瑤鈴女一定不會放過見縫插針的機會,做下過手腳,但既然能夠激發出來,那就說明蘇掌事本身所思所念皆在于此。
因為好控制,所以葉氏才選擇了他,并極大限度地将他的心軟矯枉過正。
因為好控制,所以,瑤鈴女也選擇了他,為求自保,想方設法要留住那份心軟。
經過細緻挑選的棋子總要被左右拉扯,施以溫弱無害的面貌,才好誘敵深入,而後交情匪淺,最後親自揮刀斷舍離。
希望棋子狠心的人,為求結果,自會先行摒棄對所有對手的關懷袒護之情。
希望棋子心軟的人,面露多情實則無情,後面蠢蠢欲動,當見其破綻露出之時,即刻一擊緻命。
良蔔撓了撓頭,感覺又有點剪不斷理還亂了。
現在好了,也算山水輪流轉,随着閣樓目的一步步達成,即便蘇掌事心性堅定,将那些委托完成,可在事後還是架不住自身弱點——這弱點本就被用作誘餌,為了麻痹目标警惕心,吸引虎狼慢慢入局,可現在,似乎又要因此落入下風了。
如果蘇掌事真将瑤鈴女視為什麼什麼依代,那可就棘手了。
随着葉氏委托落幕,棋子被一方冷置,但猶處舊局狼藉之中,所見所念皆是故往。
倘若瑤鈴女有心要趁此機會做些什麼,恐怕蘇掌事雖有隐瞞埋藏之心,但仍擋不太住。
可傷腦筋的也是瑤鈴女為圖省事,除了殺瑤台什麼也不想做,目的達成以後,甚至連人也不再需要了。
這弱點也是蘇掌事性格使然,根本無法擺脫開去。
可該怎麼辦呢。
良蔔:“……”
良蔔狠狠一拍手。
是啊,他可是閣樓刑君啊,又不是紅娘!
瑤鈴女既然有心破除依代之身,那他就配合呗,隻能勸他就算要找依代,後面的路還很長,沒見過的人還有很多,别在一棵歪脖樹上吊死。
不管怎麼說,閣樓可把瑤鈴女算計了好一大圈呢!
……
不過,當然,他還是要站在閣樓這邊,這點毋庸置疑。
有些踯躅的往閣樓主人那邊看了一眼,那些話他也一定聽到了,可閣樓主人顯然不為所動,并不再提起那些,反而還總朝老頭冷笑。
在閣樓裡還好些,出了門又是另一番嚴防死守,即便湊近了也完全不能隔着隐約的紗罩去具體端詳他的神态,一直這樣,還不方便問,笑得他心裡沒譜。
良蔔又往老頭那邊看了一眼,那位顯然也被這氣氛搞得很是焦慮,上蹿下跳,左右徘徊,以往形象風度盡失,再看不出一絲瑤鈴女的痕迹。
别說瑤台了,他親眼看着他進了閣樓,又親身跟在他身邊出的閣樓,自己都要認不出這人原先叫什麼了。
那個好似真癫狂瘋跳的模樣,怕不是瑤娘言傳身教。
良蔔看他看的眼花,一把将人拉住,問道:“連館快到了,趁着這裡沒人,不能再往前了,我們要怎麼進去,連雲既然有劫掠迷蝶的主意,又要拐走張文生,現在瑤台還藏在這裡,一拍即合,定要聚一聚的,必然不會對藥玉閣樓有什麼好顔色,你别亂蹦了,靜下心來,幫忙想想辦法。”
老頭笑道:“其實,看現在這種形象,我确實有些想法。”
良蔔開心道:“什麼想法?說來聽聽。”
老頭看了眼危坐一旁的閣樓主人,詢問他道:“這次出行,應該不止就我們三個人吧,從前蘇掌事身後都會跟有暗衛,這次閣樓主人和你都出來了,那應該也不會免俗。”
“是啊。”良蔔奇怪道,“可你問他們做什麼?”
老頭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就在這裡了,讓他們好好保護閣樓主人和淩雲片雪,在外面乖乖坐鎮,随時準備接應,而你我深入連館,他們不用跟去,我來保護你。”
“哈哈哈,我是去幫你的,又不是拖油瓶,哪裡用得着這話?不過。”良蔔又看了一眼沉默無言的閣樓主人,猶豫道:“這,這樣行嗎?”
“怎麼,你怕了?”老頭嘲諷道,“算了,還是我自己一個人去,你們都在外面,乖乖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