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小玉在，殘月一事上便寬裕許多，瑤鈴女下手也沒有那麼狠戾了。

而且，而且也越發少去為難蘇子說了。

蘇子說：“……”

蘇子說看着一陣風一陣雨，最近動作越發老實情緒越發平和的瑤鈴女，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有些不适應。

為什麼啊！

所以這轉變到底是有什麼契機啊！

他不能理解啊！

小玉回來之後，聽着瑤鈴女轉述蘇子說的推脫之辭，同樣面色嚴肅道：“主人，這段日子我和阿笙去了藥玉閣樓，因殘月之事有意去接觸了申翁，蘇掌事沒有騙你……”

小玉歎氣道：“殘月還沒有解藥。”

瑤鈴女：“……”

瑤鈴女直接撂了挑子。

沒解藥，那還折騰什麼蘇子說，讓他一邊待着去吧。

吳莊明去與蘇子說商議事情，間歇說笑時聽到他提起姚青槐馬上英姿勃發，手起刀落威風凜凜無人可擋，一時名聲大振，所到之處廣為傳名。

蘇子說的腦子裡也随之閃現出這一幕金光閃閃自帶渲染氛圍的帥氣畫面。

曾立志要做俠客卻因為被厄運直接打斷改追其他希望的蘇子說自然也對此幕頗為向往。

不過這個人會是瑤鈴女，也并不意外，他下手向來幹脆，從不會糾結太多，即便自己并未遭遇過那些厄運，在這方面也不能與他相比較。

吳莊明話音一轉，又遺憾道：“我等初涉此事，正缺一員大将，青槐能來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不過，上次我曾提議說一定要給他分一個位子時，卻被他拒絕了。”

蘇子說猛地回過神來，吃驚道：“什麼位子？”

吳莊明笑道：“王位啊，如果我們能一舉成功，肯定要給他封個王的！得取個什麼名号好呢？然而每每提及，他卻總是聽了就跑，連連推拒，堅決不肯承受啊！”

蘇子說目瞪口呆。

喂！别這樣啊！

自互伐作亂被強制性削弱，向上觊觎又被分化壓制以來，這麼多年過去，域主還是域主，現在因為晴王病重好不容易才允許他們往上爬了一些，也不至于要和他同起同坐啊。

依照瑤鈴女那個性格，若是沒有阿姜在外面吊着，他沒被這一提議驚得直接竄回玲珑谷閉關就不錯了。

吳莊明看着蘇子說大驚失色的面容，奇怪道：“怎麼了，悅弟？青槐說不妥，看你這神色也像在說不妥，到底有何不妥呢？”

蘇子說問道：“孫先生呢？他怎麼說？”

吳莊明思忖道：“他嘛，他說家中長輩不同意，但他卻覺得可行。”

蘇子說：“……”

蘇子說問道：“葉氏父子兩代都還未成，僅僅是三個月而已，你不覺得這個發展太過順利了嗎？”

吳莊明道：“我們還未近其身呢，這一路我們振臂一呼，應者雲集，已可知這忍無可忍者不下千萬，人心一到，翻船居正又有何難呢？”

蘇子說問道：“居正後，你該如何？”

吳莊明高興道：“均分田地，調整賦稅，給衆出力的兄弟加封爵位，把那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嬌滴滴的老鼠們都趕走！”

蘇子說沒再說什麼，用着一副憂愁的目光看他。

“然後，你做皇帝，他們做諸王，繼承舊的道路，成為一個新的傀儡，以此繼續循環下去嗎？”

吳莊明皺着眉思索道：“怎麼能說是傀儡呢？一定還會有别的辦法的，人才那麼多，大不了我少享點福，多聽谏言做實事嘛。”

“聽某一句勸吧，息蓬兄。”蘇子說歎氣道，“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吳莊明試探道：“此話怎講？”

蘇子說搖了搖頭，頗有些難過道：“葉氏能撐這麼多年，即便有所妥協，也已經是相較而言勝算比較大的選擇了，衆域主的沒落不是沒有理由的，淩波府之所以會消亡也不是一時興起，你和他們多讨論讨論這些，自然就懂得了……與此相比，你們還不如好好想想，願意退軍的條件要開多少，到時談及也不會因為毫無準備而錯失良機——這樣，也不會使得你這一腔愛民熱血順水流，憑空降下禍端，累及父老妻子和諸位兄弟了。”

語畢，他怅然起身，撩簾而去。

吳莊明站在後面，緊緊皺眉。

在和吳莊明交談後有些難過的蘇子說，出帳後看到瑤鈴女還是沒心沒肺，開心的跟什麼似的，和吳莊吉在比試刀法。

前段時間突如其來的，無論如何也要親親貼貼的舉動也不複存在了，雖然之前一直在極力推拒，但當現在真又莫名其妙的沒了，導緻他每每再看到瑤鈴女，都不可避免的有些失落，當失落完發覺自己在想些什麼時，又開始一層一層疊加羞恥。

難過再逢失落再疊羞恥，蘇子說出帳本欲散心卻又被搞得心中更為郁結，忍不住抄着手長長長歎了一大口氣。

親親确實很好，他喜歡親親。

真是讓人為難。

同年六月，吳莊明率軍攻向天門，撕破重重突圍，雙方元氣大傷，城内城外流血漂橹，皇室遺孤同被暗中扼殺，曆經兩個月，才轉敗為勝，堪堪險立。

吳莊明看着眼前來時還巍峨華麗的宮殿此刻正燃起的熊熊大火，沉默着把自己手裡的火炬也抛了進去。

舊時光輝逐漸褪去鮮活，所有掙紮和怨恨皆在這三夜中被付之一炬，隻餘漫長無邊的奠念和歎息。

“都燒了不還得他們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