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
夏聽雪吃驚,也走過來蹲下,湊近看:“有厚繭……長繭子的地方确實很像是經常拿刀的。”
溫芙指了指手背:“他的手背和手腕處也有細細的薄繭,一般從袖口用短箭或是飛镖之類的暗器會留下。此人應該是常年用刀,有時會使用暗器。我記得民間有種利刀客,就是專門拿人錢财殺人,慣愛用刀的殺手。”
據她所知,這些利刀客貪财求利,隻要錢給夠了就會持刀傷人。他們不屬于任何組織,行事自由散漫,遊走于各地,不受拘束,也很難被官府追查到。
“看看他身上有什麼。”夏聽雪動起手來,撩開男屍的衣襟,伸手往裡面摸了摸,此人腹部上有多處凝固許久的傷痕,斑駁陳舊,胳膊有一些時間更近的,看樣子是沒少受别人追殺。
她摸到一塊硬物,取出一看,是一枚精緻小巧的玉佩,隻有半個手掌大小,中間镌刻着一個“羽”字。
“這是羽娘子的?”夏聽雪擡頭看向同門們,“這人還帶着羽娘子的信物,我看,他身份是殺手不假,但同羽娘子的關系也能坐實了。此人八成就是羽娘子的情人。”
聞人心點頭。
“說不定就是兩人苟合許久,起了殺心,想将陸以恒除之而後快,卻不想最後被他給反殺。”
夏聽雪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一本正經道。
聽起來很有道理。
但溫芙還是覺得不能輕易下這個定論。
“單憑這個也不能說明就是情夫。也許是雇主交付的信物,指示他殺人目标,又或者要他殺完人後帶回來以示任務完成的。”意外之意,有可能這殺手本身的目标就是羽娘子,而非與她私會。
聞人心點點頭。
這一舉動惹怒夏聽雪:“聞人心你有沒有主見,你到底是哪頭的?”不等聞人心辯解,她又道,“三師妹說的也有理,不過我還是覺得更像是情殺。鄰裡街坊都曉得,陸官人愛妻護妻,他沒有買兇殺人的道理。”
溫芙也道:“既如此,旁人都說夫妻二人恩愛,那羽娘子不也沒有私會情郎的道理?”
夏聽雪啞然:“……”
各抒己見。
加上還有聞人心這棵牆頭草左搖右擺,拿不定主意,夏聽雪心頭窩火,朝着一旁看戲一直沒有出聲的聞了和裴知珩看去:“師弟師妹覺得誰說的最有可能。”
話題忽然劍指看戲的兩人。
聞了被打個猝不及防,乖巧搖頭:“師姐們都好厲害,我連是不是殺手都看不明白。”車轱辘話蓋過二師姐的邀請,但末了,她還是又補了句,“不過我覺得溫師姐說的對,也許不該這麼快就斷定這男子是情夫。”
夏聽雪噎住。倒也不是她非要固執己見,隻是兩邊各有觀點時,旁人的站隊帶來的壓力讓她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比如此刻,哪怕她心裡知道溫芙說的在理,也想要獲得一些無關緊要的認同感。
沒關系,小師妹向來喜歡親近溫芙,站在她這邊人之常情。
她又将目光投向裴知珩,眯起眼示意他做選擇。
裴知珩用扇尖撓了撓額頭,綻開笑容:“反正小師姐說的都對。”
“……”
好啊好,一個個的都是人情票!
身後空無一人的夏聽雪認命,朝聞人心甩去一記眼刀。對方靠近了些,站在她身旁,用行動表示支持,才讓她心裡好受一點。
“好了,都是些無端猜測。眼下還是先把人找到,陸公子落在妖物手中,随時可能有危險。”溫芙起身,俯視着一動不動的男屍,“真相如何,等找到人便都能清楚了。”
聞人心問:“那我們是去?”
“換天池。”
兩位師姐異口同聲。
——
小雨淅淅瀝瀝,夾雜着雪花落下。
原先在換天池外嚷嚷着要為錦鯉仙昭雪的百姓們探頭探腦,想要看清捉妖師們是如何捕撈這些妖物的。
“殺了它們!殺了錦鯉妖!”
讨伐聲此起彼伏,一直沒有停下。
“這些人,嘴臉變得真夠快的。”夏聽雪撇撇嘴,雙手抱臂,站在人群之外。
溫芙有些意外:“師姐不是一向也覺得要對妖趕盡殺絕嗎?”
二師姐對妖恨之入骨,恨不得除盡天下妖,這是朝陽谷衆人都知道的。
以往她遇到妖物,一點辯解的餘地都不會給對方留,直接拔刀相向,毫不留情。
聞了垂眸,餘光看向二師姐。
“妖當然該殺。”夏聽雪冷哼,“但我也不會前一秒還對妖感恩戴德地,說實現了願望,多靈多妙,後一秒就翻臉不認妖了。”
溫芙看着換天池邊,目光暗下來。
“可是一定要殺嗎?”
聞了看着她。
“之前都說,拜完錦鯉仙身上的大病小病沒了,許的願也實現了。除了陸以恒,我們并未看見有錦鯉妖在為禍。況且——”溫芙停下來。
哪怕是陸以恒家裡那隻錦鯉妖,不過也是吓吓他,仍未取他性命。其他的錦鯉妖更甚。
但現在——
數十名戴着鈴铛的捉妖師正在池邊布下法器,捕撈池中本已經倉皇逃竄的錦鯉妖,将它們扔到岸上。
離開水的錦鯉撲騰着,魚尾不停擺動,魚嘴張合,發出痛苦的哀鳴聲,想要逃離這裡卻又無能為力。
而不過半個手臂長的錦鯉旁卻站着高大的捉妖師,手中拿着長劍,嘴裡咒訣已出,長劍升起,閃動着銀光。
“辛金煅刃,破鱗穿腹——刺!”
長劍直直落下,劃過一道刺目的劍光,對準了錦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