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膠着了足足有三四秒鐘。
賀星覺的步伐微妙的停頓一瞬,目光投在這兩個挨得很近的人身上。
江在蘿幹了心虛的事情,恨不得當沒看見。
她垂頭之際,宋予微那隻已經放下的手重新擡起,動作輕緩的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這樣擋眼嗎?”
他的語氣倏爾柔緩了許多。
“不擋。”江在蘿不明所以,隻感覺側方的視線微不可察的重了幾分,她摸了摸高馬尾,“紮的很好,你怎麼什麼都會呀。”邏輯天才、武術也不弱、甚至會紮頭發。
她想到了一個問題。
“剛查的視頻,照着學的。”宋予微說罷,視線在她臉上逡巡,朝她伸出了手。
“哦。”江在蘿匆匆把手塞給他,超小聲:“宋予微,我有個事情想跟你說~”
宋予微餘光瞥向身後的賀星覺,唇角輕蔑的提起。有些人再努力,也不如他一開始就站在羅馬,不用刻意勾引就能正大光明牽她的手。
握着她柔軟的手,他口吻放的格外寬容,“什麼事情?”
江在蘿猶豫片刻,不大好意思,“等會兒下課再跟你說。”說罷,她掙脫開他的手,沖他小幅度的揮揮手,跑回自己班級的隊伍。
她一股腦擠回自己的隊伍,雄赳赳氣昂昂的擡起下巴,像個驕傲的小孔雀。
是誰女朋友又乖又可愛。
隻是有這個認知的顯然不隻他一個。
她漂亮,成績又好,實在招蜂引蝶,但宋予微知道,這不是她的錯。
宋予微收回目光,向後看去。
“還不歸隊,是有話要說嗎?學弟。”賀星覺語态溫和,眉眼帶笑。
“離她遠點。”宋予微冷冷的盯着他。
賀星覺比他高半個頭,即便是揚起眉頭說些挑釁的話語,也盡顯溫柔典範,“離她遠點?”
他上下打量他一圈,噙着一絲笑意,“學弟不會以為順利交往就能一勞永逸了吧。”
宋予微皺起眉頭,對他展露真實面貌一點也不驚訝。
他根本不相信這個人如傳言中所說的溫柔、風度翩翩。
他嗤笑一聲,出口的字字句句犀利如鋒利的刀尖,尖銳鄙夷:
“憑的什麼呢?”
“不受重視的庶子出身?除了學習之外一無是處的頭腦?還是你這副過于單薄無法取悅她的弱雞身材?”
宋予微略愣,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牢牢地盯着他看個不停。
彎起眼睛,與這刻薄的話語不同,賀星覺臉上裹着一層春風化雨般的和氣,“你配不上她,自己退讓還能體面一點,被我趕走的話就不是一星半點的丢臉了。”
宋予微垂在身側的手輕微顫抖,攥緊成拳頭,青色的血管在小臂上肆意流動。
是,無論是家室,還是…身材,他都沒有賀星覺更優越。
剛才交手就已經了然,這人看起來弱不驚風,卻格外有力量,脫了衣服的身材更顯完美,是女生會青睐的。
可——
“想打我?”賀星覺仿佛看破了宋予微的憤怒,悄然靠近,揚起唇角,“來啊。”
洶湧的怒火幾乎要将他淹沒。
他這張令人厭惡的嘴臉,在緊急時刻喚醒了他。
宋予微驟然恢複冷靜,“你想激怒我,我也不是傻子。”
江在蘿的隊伍就在十米遠,他一旦真的出拳,這人鐵定不會躲避,還不知道要怎麼賣慘。
隻是,他平白提起身材的差異,不是空穴來風。
不自覺的,宋予微視線下落,看到了他腰上沒完全拉上去的拉鍊。
黑色的布料裡是他白皙的腰線。
他頭腦頓時轟然,死死盯着那條拉鍊。
剛才對打時他的衣服還穿得好好的,怎麼去了趟休息室就開了?他跟江在蘿一前一後出來,方向一緻,中間間隔不過短暫的兩分鐘。
賀星覺順着他的目光,輕輕把拉鍊拉上,語調稍稍揚起,“衣服沒穿好,也不是學弟盯着看的理由……”
他後面說了什麼,宋予微聽不進去了,隻看着他一張一合的嘴型一動不動,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
江在蘿跟賀星覺剛才在休息室做什麼了?
他呼吸急促,全憑殘存的理智警醒自己,不許輕舉妄動。
好半晌,宋予微道:“我也有一句話送給賀學長。”
賀星覺揚起眉毛,傾身示意他說。
宋予微扯起唇角,語氣突兀的平靜無波,“學長,您真是個賤人。”
賀星覺慢慢直起腰身:“……”
第一次被這麼罵,别說還挺新鮮的。
“想激怒我,讓我跟她吵架嗎?那您的算盤可就打錯了。”
聽了這話,賀星覺眼底的笑意略略褪去。
宋予微輕輕正了正袖口,冷然道:“阿蘿還年輕,是有些不專心。但這不是她的錯,是我的錯,從今往後,我會做得更好。”
“不勞您操心我們之間的事情了。”
他就這樣頭也不回的離開,賀星覺的唇角一寸寸拉平,直至徹底面無表情。
賀柳過來送衣服,正巧撞見這一幕,剛才他一直都沒敢說話,維持沉默站在一側。
宋予微走了他才上前幾步。
身為從小帶少爺到大的保姆兼個人管家,賀柳深蘊仆從之道,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少爺,衣服在這裡,您要現在更換嗎?”
盡管他非常疑惑,自家少爺對江小姐那突兀的好感是從哪兒來的。
一周前江小姐入校時,他就對她很感興趣,這份‘興趣’也來得莫名其妙,似乎是聽到了這個名字,他就陷入了疑惑的遲鈍中。
甚至問他:賀柳,我從前認識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