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在車窗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帶。
黑色的加長轎車平穩地行駛在通往城市西郊富人區的林蔭大道上,車内一片死寂,隻有空調系統發出細微的聲響。
陸昭棠靠坐在寬大舒适的後排座椅上,車窗外的流光溢彩映在他毫無表情的臉上。
他那隻被江硯白捏傷的手腕依舊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剛才那場交鋒的慘烈代價。陳鋒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背脊挺得筆直,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隻偶爾通過後視鏡,用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掃視着後座的“囚徒”。
車子最終駛入一片被高大喬木和嚴密電子圍欄環繞的頂級住宅區,在一座極具現代設計感的别墅前停下。
整座建築線條冷硬,通體以銀灰和純白為主色調,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纖塵不染,在夜色中如同一個巨大的、精心打造的透明無菌盒。
“陸先生,請。”陳鋒下車,為陸昭棠拉開車門,動作标準得如同酒店門童,語氣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陸昭棠下車,夜風帶着初秋的涼意吹拂在他臉上。他擡頭,打量着眼前這座冰冷、空曠、完美得沒有一絲煙火氣的“無菌堡壘”,嘴角扯出一個無聲的冷笑。
陳鋒沒有引領他走正門,而是繞到别墅側翼,打開了一扇相對低調的合金門。
門後是一條筆直、通體純白的通道,牆壁、天花闆、地面都光滑得能照出人影。通道盡頭,是一扇厚重的、帶有氣密閥和電子密碼屏的銀色金屬門。
“您的活動區域暫時限定在二層西側客房及相連的起居空間。一層公共區域在非指定時間禁止進入。江總的私人區域在三層,禁止任何形式的靠近。”
陳鋒的聲音在空曠的通道裡回蕩,如同宣讀判決書,“别墅内所有區域均安裝有動态感應及空氣微粒監測系統。請嚴格遵守‘無菌區’行為規範,任何違規行為……”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陸昭棠紅腫的手腕,“……都将被視為對協議的嚴重違反,後果由您自行承擔。”
“呵,規矩真多。”陸昭棠嗤笑一聲,雙手插進褲袋,率先邁步走進了那條純白得刺眼的通道。腳步聲在光潔的地面上發出清晰的回響。
陳鋒面無表情地跟上,在銀色金屬門旁的密碼屏上輸入了一長串複雜的指令,又進行了虹膜驗證。氣密閥發出輕微的洩氣聲,厚重的金屬門無聲地向内滑開。
門後是一個同樣純白的過渡空間,如同太空艙的氣閘室。頂部和四壁瞬間亮起柔和但穿透力極強的紫色光線——紫外線消毒程序啟動。
陸昭棠下意識地眯了眯眼,擡起沒受傷的左手遮擋了一下。幾秒鐘後,紫光熄滅,對面另一道同樣的金屬門才緩緩打開。
一股極其淡雅、卻無孔不入的消毒水混合着清新劑的味道撲面而來。
眼前豁然開朗,是别墅内部。
挑高的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庭院景觀。一切家具、擺設都纖塵不染,線條簡潔到了極緻,色彩隻有黑白灰,冰冷、空曠、秩序井然,像一個巨大的樣闆間,沒有一絲生活的氣息。
“您的房間在二樓,右手第一間。浴室已備好基本洗漱用品,同樣需遵守使用規範。”陳鋒站在門口,沒有踏入的意思,“江總晚些時候會回來。請自重。”
說完,他微微颔首,合金門在他身後無聲地關閉、落鎖。
陸昭棠獨自一人站在這個巨大、空曠、冰冷得如同無菌實驗室的客廳中央。空氣裡隻有新風系統低沉的運行聲。
他環顧四周,那種被全方位監控、被當作病毒隔離的感覺,如同冰冷的蛇,纏繞上他的脖頸。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帶着戾氣的笑容。
“無菌區?”他低聲自語,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老子專治各種潔癖。”
他不再停留,徑直走向通往二樓的純白色旋轉樓梯。
腳步踩在冰冷的石材台階上,發出笃笃的聲響,像闖入者不和諧的鼓點。
二樓走廊同樣一片純白。
他推開右手第一間客房的門。房間很大,布置依舊極簡,一張大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顔色隻有灰白。
唯一的點綴是床頭櫃上一個造型簡潔的黑色電子鐘。同樣幹淨得沒有一絲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