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安又是被吵醒的。
齊懷仁醒了要死要活非要給宓安磕頭謝恩,跑到了軍師營帳沒看到人,又追到了王帳,被衆人攔在門口跟他說軍師在休息才作罷。
可宓安睡覺淺,幾人在門外鬧了一通他早就沒有了睡意,隻好起身出了王帳,莫名其妙地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軍師!!!”齊懷仁嚎叫一聲,徹底把宓安吓醒了盹。
“我為軍師當牛做馬!!”齊懷仁規規矩矩地行了禮,“謝軍師救命之恩!!”
齊懷仁中的毒正是前世害死王順的毒,幸好宓安重生之初就制出了解藥。
宓安後退了兩步,客氣道:“齊将軍言重了,日後忠心殿下就是了。”
“屬下為軍師和殿下當牛做馬!”
景煦想把人踢開,但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又覺得不太好下腳:“滾滾滾,别吵青疏。”
一群人攙扶着齊懷仁回去休息了,宓安好笑道:“看來毒已經清幹淨了,都有力氣到處跑了。”
景煦看所有向宓安獻殷勤的人都不順眼,陰陽怪氣地哼了兩聲,被宓安瞪了才收聲,把手裡的信件給了宓安。
“北夷王書房偷的。”景煦說道。
宓安撚了撚手裡的紙:“這紙似乎是大淵用的。”
“北夷人野蠻,筆墨紙硯上從不講究,就連皇室書信往來也用普通草紙。”景煦冷笑道,“老東西為了除掉我嶽父,竟然與北夷人苟且。”
宓安笑了出來:“什麼苟且,這詞是這麼用的嗎。”
景煦單手撐着桌案,看着他笑道:“知道了少師,學生受教。”
宓安翻看着信件,每張隻有隻言片語,交待大軍的行程,軍中會寫字的人不在少數,隻看信件看不出什麼,隻是宓安總覺得紙的味道有些熟悉。
宓安問道:“北夷王房裡點的什麼香?”
影一在暗處回道:“回公子,北夷王不用香料。”
這就怪了,宓安将信件拿近仔細聞了聞,這是一種偏甜的花香,像閨閣女子愛用的香料。
朝青也做熏香生意,宓安可以肯定,大淵境内從未有過這種香。
但他為什麼會覺得熟悉呢?
景煦見宓安出神,也湊近聞了聞:“不就是紙味兒?”
“不同的茶和酒那麼細微的差别你都能聞出來,香料味道卻聞不出?”宓安奇怪道。
“我倒是能聞出你的味道不一樣了。”景煦突然貼近宓安,嗅了嗅,笑道,“出發那日,阿宓身上是栀子香。你習慣用應季的鮮花做香囊,就算幾年不出門,聞你身上的味道也能知道當下是什麼季節。”
“行軍路上多半個月,阿宓都沒有時間采花制香囊,所以現在你身上,全是我的味道。”
景煦笑嘻嘻地湊的更近:“阿宓聞聞,是我近日常用的烏沉香。”
宓安推開他,語氣無波:“睡久了自然會染上你的味道。”
景煦托着腮看他欲蓋彌彰地翻書信:“阿宓現在同我睡一張床也毫不排斥,睡熟了還會往我懷裡鑽,是你也心悅我的意思嗎?”
宓安面無波瀾,手上的動作卻出賣了他的心思,半晌,他擡起頭,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拒絕你一次你就要跳池塘,我怕你受刺激想不開。”
他理直氣壯地颠倒黑白扭曲事實,景煦也不争辯,隻道了句“阿宓好無情”,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挑剔道:“難喝。阿宓什麼時候再煮茶給我。”
“明日吧,營地附近開了些金盞。”宓安說着,拿着信件的手突然一頓,“景煦,我想起來了。”
他看向景煦:“是金盞的花香,摻了一些十分名貴的香料。這個味道我在你給我的香料裡聞到過。”
景煦道:“給你的那些是姑師帶回來的。”
姑師已經被景煦滅國,皇室中人無一活口,所有百姓皆入了大淵籍,舉家搬遷至大淵生活。
從前的香料商人也幾乎全都在大淵重新做起了生意,但這味香的用料十分金貴,宓安從未在大淵的鋪面上見過,許是姑師皇室特有的。
景煦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不懂這個,裝在一起就拿回來給你了,早知道這麼貴就單獨裝起來了。”
宓安懶得說他帶回來的那些香早就混得不成樣子了,這味香還是他按照那張方子自己配的。
是夜,暗衛來報,北夷王帶了兩位奇人異士入宮,聽說這二人有通天馭地之能,由他們帶領的兵馬武力會驟增數十倍。去年北夷區區三千兵馬,竟踏破了南羌近三萬大軍,将南羌吞并了。
吞了南羌的兵馬,難怪有膽子敢試探大淵了。
鄧之武聽了暗衛的轉述,說道:“殿下,聽說攻下南羌的時候是他們二人兵分兩路,南羌所有的兵力都沒擋住其中一個,更别提還有一個背後偷襲的。”
“那兩個怪人不知和北夷王有什麼交易,時隔大半年才肯來一次。”齊懷仁沉思片刻,“難怪北夷忍到現在才開始挑釁咱們,原來是挑好了那兩個怪人來的時候。”
常駐河州的副将王瓒急道:“殿下,當務之急是派兩人帶兩隊兵馬迎戰。那二人的本事屬下領教過,屬下無能,恐怕隻有殿下能與之一戰。”
景煦的武功在座幾人有目共睹,這天下能與景煦一戰的人怕是一個手都能數過來,那兩個怪人竟有如此本事,實在不能小觑。
“所有人警戒,這幾日夜巡再加一隊人。”景煦吩咐道,“對方究竟什麼路數還不清楚,若有敵襲,青疏和齊懷仁鄧之武留守後方,本王與王瓒劉平威前方迎敵。”
說着,他看向宓安:“這次恐怕又是前後夾擊的路數,你自己小心。”
說着又看向齊懷仁,後者立刻說道:“屬下的毒已經完全解了。”
鄧之武卻哭喪起了臉:“殿下,王瓒說隻有您能和那怪人一戰,屬下萬一打不過怎麼辦?”
王瓒也說道:“不如屬下也留下?前面有殿下在應該不成問題。”
景煦擺擺手:“不必,有青疏在。”
王瓒欲言又止,劉平威卻是有話直說的性子:“軍師那小身闆怎麼頂得住?”
營帳外響起了喊叫聲,幾人立刻拿起了武器,景煦大步向外走去,邊走邊道:“你們聽命就是。”
北夷士兵個個眼色血紅,以一當十,殺起人來像走火入魔的怪物一般。景煦遠遠看着,卻不見那怪人的身影。
王瓒提着長槍殺進戰場,北夷人雖力氣暴漲,卻沒有理智,隻會亂砍。但他們好像沒有痛覺,胳膊斷了也恍若未聞,隻知道一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