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夷邊境不過半月路程,幾位副将漸漸與宓安熟絡起來。
這幾人崇拜宓朗回,連帶着對宓安愛屋及烏,衆人一看他這白淨瘦弱弱柳扶風的模樣,一個個像當爹一樣心疼起來。
“宓公子,我們打了兩隻野兔,你多吃點!”
“唉聽說宓公子從小身體不好,一定受苦了吧……”
“男人家這麼瘦弱怎麼好啊,多吃點兒!”
“唉可惜宓将軍的獨子不能……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唉聲歎氣的劉平威被幾人捂住了嘴,宓安笑着揮揮手:“無事。”
景煦彈了塊石頭出去,打得劉平威嗷嗷叫,宓安好笑地拍了他一下:“别胡鬧。”
景煦皺着眉,心情不大好:“你們幾個有事?”
齊懷仁把烤好的野兔遞給宓安:“殿下,咱們身為大淵将士,有責任照顧好宓将軍家的公子!”
“用你照顧?”景煦搶過宓安手裡的野兔,把自己烤的塞進他手裡,“都滾。”
“多謝幾位将軍了。”宓安笑道,“不用特别照顧我,況且現下是在軍中,幾位還是稱我‘軍師’吧。”
“好的軍師!”
“軍師吃個魚!”
景煦:“……”
景煦正想把人都趕走,鄧之武突然“噓”了一聲,指了指林子,壓低聲音:“有隻野雞!這個嫩!”
劉平威坐的最近,立刻爬起來,輕手輕腳地摸過去:“看我給軍師抓來補身子。”
那野雞卻好像看了他一眼,撲棱着就要飛走,齊懷仁罵道:“你這麼大動靜野雞在姥姥家都聽見了!”
突然,不知什麼東西破空飛來,直直穿過了野雞的喉嚨。
“哦!”劉平威跑過去拎起野雞,一看釘在它脖子上的竟然是一截樹枝,佩服得五體投地,跑回來對景煦道:“殿下好箭法!不對,好暗器!”
齊懷仁和鄧之武眼睜睜看着宓安随手射出一截樹枝釘死了野雞,正沉浸在對自己的懷疑中無法自拔,劉平威見兩人目瞪口呆,奇怪道:“你倆咋了?”
景煦攤手:“不是本王出的手。”
齊懷仁懷疑人生:“是軍師……”
鄧之武:“我就知道軍師不是普通人!”
劉平威也加入了懷疑人生的隊伍:“這野雞還是我自己補補吧……”
宓安笑道:“雕蟲小技而已,我自小身體不好不能習武,隻能學些暗器了。”
劉平威和鄧之武隻會舞刀弄槍,齊懷仁卻對暗器略有涉獵,聽到宓安這麼說,他不确定地小聲問景煦:“殿下,軍師這種程度的暗器好像也得用内力吧?”
景煦道:“本王又不會用暗器。”
見景煦裝傻,齊懷仁隻好壓下疑惑,和劉平威搶野雞“補身子”去了。
夜已深,三位副将明早還要起來點兵,結伴休息去了,宓安慢條斯理地吃着景煦的烤兔,問道:“明日就能到營地了吧?”
景煦太了解宓安了,當即就明白他想說什麼,直接拒絕道:“沒有你的營帳。”
宓安笑道:“好,那我和齊将軍住一間。”
景煦可憐巴巴地靠過去:“我們小時候都是睡一起的,為什麼現在不和我睡了。”
“因為我有事瞞你。”宓安微笑,“我私下要和朝青的人商量暗殺你。”
景煦委屈道:“我知道軍師睡王帳不合規矩,但讓人給你紮個營帳做做樣子不就好了。”
“你是小孩子嗎,睡覺還要人陪着?”宓安瞥他,“以前出來打仗誰陪你睡?”
景煦道:“阿宓不在,我孤枕難眠,第二天起來齊懷仁都以為我大限将至了。”
“……胡言亂語。”宓安皺起眉頭,“不許說這種話。”
“遵命——”景煦尾音拉得老長,“阿宓最近脾氣也大的很,是不是我讓你不高興了?”
宓安搖頭,隻是前世宓朗回的忌日越來越近,他總是沒由來的心慌。
“趙盼山怎麼樣了?”宓安問。
“暗衛已經潛進他家裡了,等回去就收拾他。”左右不過重複一次前世,景煦沒太放心上,“隻是軍中細作我還沒有眉目。”
“這次我爹沒來,細作會不會停止行動了?”
景煦笑道:“阿宓不了解那老東西,殺你和殺我嶽父對他來說是一樣的,況且,照你這‘弱柳扶風’的樣子,殺你顯然更簡單些。”
宓安疑惑:“可是你在這裡,他不怕誤傷你?”
景煦嘲諷道:“他巴不得我趕緊死了讓景烈那廢物繼位……好了好了我不說‘死’就是了。”
對上宓安冷飕飕的眼神,景煦趕緊改口,又遞了張帕子過去,讨好道:“夜深了,休息吧?”
宓安把擦完手的帕子扔到他臉上,怒道:“你腦子裡能有點别的事嗎?”
宓安頭也不回地回了帳篷,看着他憤怒的背影,景煦甚至來不及解釋自己真的隻是想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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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夷荒涼,與之接壤的河州卻土壤肥沃,生機盎然。一牆之隔天差地别,北夷人觊觎河州多年,礙于大淵兵力強盛不敢來犯,近日卻不知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竟騷擾起了河州百姓。
大軍于河州城外五十裡駐紮,幾乎挨在了北夷的邊境線上,景煦擺明了是貼臉挑釁,北夷人隻派兵遠遠守着,竟不敢向前一步。
鄧之武“呸”了一聲,譏諷道:“欺軟怕硬的蠻夷人。”
河州知府馬天川是位年輕人,看起來和孟兆興是差不多的年紀,宓安感歎道:“真是年輕有為。”
景煦聽了,擡手指了指自己。
宓安熟練地敷衍他:“你也有為。”
景煦開心了,抱起手臂笑道:“河州情況特殊,這裡的知府和駐軍往來頻繁,知府都要掰成都護用了。”
“這裡的都護呢?”
景煦指了指城外的血迹:“喏,剛砍了。”
齊懷仁小心翼翼地過來,問道:“殿下,都護已經斬了。但是咱們是不是應該先往京中上個折子,皇上下旨才能斬啊……”
景煦疑惑道:“他不是被北夷人誤殺的嗎?你去寫個折子,給他家裡人發一筆撫恤。”
齊懷仁配合道:“屬下遵命。李都護為國捐軀可歌可泣。”
二人一唱一和的,看得宓安目瞪口呆,半天才找到機會開口:“怎麼就給斬了?”
“白日酗酒,我看到他那副萎靡的模樣就來氣。”景煦沖遠處的馬天川招手喊他過來,“馬大人,之後都護一職由你兼任,務必将都護府整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