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腦嗡了一聲，連後背都沁滿了冷汗。困倦一掃而空，驚詫地盯着齊光，似乎他就是什麼洪水猛獸。

齊光托腮笑道：“現在醒了嗎？”

思悅茫然地眨了眨眼，一動都不敢動。

齊光：“醒了就做作業吧，下課要收兩張試卷。”

思悅：“你故意吓我？你個混蛋！”

齊光敲了敲她的桌面，點頭道：“嗯，這不是不困了？還不快點。”

思悅撇開嘴，嘩啦啦地翻開試卷。

齊光忽然叫她名字：“沈思悅。”

她重新擡頭，問他：“你又想幹嘛？”

齊光伏桌笑道：“我一向信守諾言，說話算數。”

思悅沒懂他的話，莫名其妙地撓頭問道：“所以呢？”

齊光：“我打個盹，你有問題叫我，不打擾的。”

思悅茫然地點頭，看着他閉上眼。

她又茫然地寫着題目，卻覺得今天的問題怎麼這麼語句不通，她翻來倒去都沒看懂是什麼意思。

就像是突然罹患閱讀障礙似的，她怎麼都沒辦法完整地讀完一句話。

她停下筆，愣在當場。

為什麼……她腦子裡這麼亂？心裡也好亂，像是塞滿了軟軟的棉花，撚一撚，理智都勾進了血肉裡。

這是？

她茫然地轉頭看向身旁的人。

齊光睡得正沉，午後刺眼的陽光穿透窗，灑在他臉上。

他睫毛輕顫，緊閉的眼珠在滾動，就像是陷入了某種夢魇。

他微微偏開頭，側臉沉進陰影裡，眼動的幅度小了幾分。

思悅望向陽光的源頭，前排的同學今天還沒到校，那裡的窗簾未拉。

她想起身去拉窗簾，卻因坐在裡側，沒法出去。

她要出去可能會驚醒齊光。

思悅擡手擋住了那束光。

陰影漫過齊光的臉，他睫毛不再顫了，顯得萬分安恬。

果然是午後陽光影響了他休息啊。

所以他其實也會困的吧？

思悅小心地在他臉旁豎起一本書，像座城牆般，牢牢阻擋住刺眼的光線。

他的睡顔沉浸在寂靜的陰影中。

思悅伴着這份寂靜，沉心刷題。

這回她心頭不再亂跳了，閱讀障礙也仿佛治好了，居然下筆如飛起來。

她終于解決了心頭一大困惑，心情變得十分美好。

雖然試卷的題目有些難度，但這次她沒被焦慮壓垮，反而愉快地研究着齊光的筆記。

他的筆記好用，讓她思路清晰了很多。

思悅幾乎要抱着他的筆記本不撒手了，就是不知道他舍不舍得借她一段時間。

啪！書本砸落的聲音響起。

思悅恍惚着從題海裡擡起頭，看見她的書砸在齊光臉上。

他揉了揉臉，撫平書本，問道：“你放的？”

估計砸得他挺疼。

思悅隻覺尴尬，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就沖他笑了笑。

齊光：“你今天的試卷做完了嗎？”

思悅搖頭道：“還沒，你的筆記本可以借我帶回家嗎？”

齊光停頓了一下，拒絕道：“不行。”

思悅沒想到他會拒絕，手指無意識地撫摸他的筆迹，垂眼道：“我不是故意砸你的……”

齊光搖頭：“我知道，是這本筆記我還有用。”

她盯着筆記本，相當不舍地遞還給他，說道：“好吧，麻煩了。”

齊光相當自然地收回筆記本。她愣愣地看着他，心頭滾上空落落的感覺。

她很清楚自己不該對别人的東西有什麼占有欲，所以這種失落的感受也是不應分的。

思悅譴責自己的這份失落感，将頭扭向另一邊。

這種感覺或許是因為她太閑了？

若無事可做，人就會放大自己的感受，甚至通過欺騙自己，産生幻覺般的情緒。

這樣一想，她又接受了這種失落，并将其判定為這隻是她白日幻想的産物。

邏輯通暢，她立刻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轉移注意力。

于是，她主動詢問笑安，問對方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助。總之，她還是清閑，可以陪笑安渡過。

她不打算給自己一個獨處的時間，一但題海世界裡隻有她一人，她一定會沉浸在失落的情緒中，開始不斷幻想，尋覓情緒的緣由。

這種尋覓不太好受，她要提前給自己上拒止。

笑安面露驚訝，點頭問道：“可以嗎？會不會打擾你？”

她的反應超出思悅的預料，思悅隻覺有趣，笑眼彎彎道：“不會啊，講題是我在學習呢。”

笑安也笑起來，笑得格外開心：“真的嗎？講題也可以學習？你是怎麼做到的？”

思悅：“嗯……溫故而知新？你在幫我整理我的思路啊，不然有很多東西，我雖然知道，卻亂糟糟地堆在倉庫裡，我正好梳理一下。”

笑安：“那太好了，我問你問題，你梳理思路，我這還有好多問題。”

思悅：“好耶，我來看看！”

思悅沉浸在笑安的問題中，竟真将心頭那些喧鬧的情緒都忘到了腦後。

她愉快地講解過程，越講越興奮起來，直聽得笑安連連點頭。

笑安誇她：“你真的好棒啊，這麼難的東西可以理得這麼清楚。”

思悅：“還好啦，也沒有很難。”

剛說完，她忽覺不對。這樣說起來，是不是有點故意傷害對方的意思在？

她瞥了眼笑安的表情，笑安隻是彎眸笑道：“你特别聰明，真的，我會覺得難。”

思悅連忙想解釋她的話，但是她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果這個時候，紅布在場，場面一定會不一樣。

紅布有哄得所有人都開心的能力。

思悅羨慕這份能力，她隻覺得好像自己每次說話，總會莫名其妙地恰好紮到對方的雷區。

幸好笑安善良，沒被她紮得暴走，不然她會更内疚。

她頂着這份尴尬和困惑，重新回到自己的試卷上來，忽然就覺得日子很累，她不太有力氣去完成自己的作業。

齊光在這時出聲，問她：“你的試卷做完了嗎？”

思悅仰頭歎道：“我想休息一下下啊……”

“不可以。”齊光隻盯着她瞧，盯得她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