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島點了點頭,回想方才樽見的話,總覺得措辭有些奇怪,什麼叫做“有完沒完”、“沒有下一次”,為什麼要說“别再”?
不過阮雪舟很快和他分享起了少年時的事,把他當年如何對樽見叔侄施行一個順毛撸一個哄着逗這種相處之道的過程娓娓道來,永島漸漸聽得入了神,也顧不上再去深想那些隻言片語。
一不做二不休,這邊拜訪完了樽見,兩人索性趁熱打鐵,又去看望了永島臨的母親永島律子。
跟樽見的态度相比,律子這邊可謂是和風細雨。對于“兒子是同性戀”和“兒子和家喻戶曉的偶像在談戀愛”這兩個沖擊性的事實,她沉默着思索了一會兒,還是表示了接受,并說:“媽媽隻希望你健康、快樂。”
挑明身份後,永島律子和阮雪舟之間的氛圍不免有幾分尴尬,好在兩個人都抱着想要好好相處的心,阮雪舟本來也是親和力很強的人,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就有說有笑起來了。
飯後,律子還把他拉到書房小坐,不知兩個人單獨說了些什麼,母親再出來時,跟永島臨念叨了好幾句要他負起責任以後好好對阮雪舟雲雲。
永島臨發現他和阮雪舟的關系處在一個很微妙的階段:舊事了結,你情我願,兩人隻有彼此;親人也都以為他們早就私定終身,抵抗世俗壓力重新在一起,想必是至死不渝。可其實他們兩個自己心知肚明,他們雖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分開的關系,但也并沒有什麼海誓山盟。
他總覺得自己離他的心還不夠近。興許這種時間造就的間隙,也隻有用時間才能慢慢填補。
好在他有的是耐心。
永島臨走進陽光充足的書房,阮雪舟還坐在裡面看相簿,從小到大的永島臨都被裝在這小小的一本冊子裡,翻過去的時候心情也像漂浮在了光暈裡。
“在看什麼?”永島臨溫聲問。
阮雪舟已經看完了永島臨還叫“淩臨”時的那幾本,他把手邊的影集翻到永島大學時代的内頁,有些疑惑地問:“我怎麼感覺……這裡面你的一些衣服很眼熟,好像我也有過。”
“這個啊……”永島摸了摸下巴,“上大學前我還是個書呆子嘛,一點都不會打扮的,上京了就要開啟新生活,我為了追趕時尚,就照着你買了同款……”
自打攤牌以來,永島臨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把從前粉絲時期當成絕口不提的禁忌了。那些或傻或快樂的事,他偶爾也會普通地說起,與聊其他事沒什麼差别。
“這不是完全學錯方向了嗎?”阮雪舟沒想到自己對他來說還有過這種功能,呆了片刻才笑出聲來,“要學時尚怎麼也該學冬野他們吧。”
永島臨曲起手指刮了刮他鼻端:“我也是大包小包買回來才知道,我看上的不是那些衣服,而是這個人啊。”
冬陽溫暖,阮雪舟靠在永島身上,安靜地又看了一會兒相冊,翻過一張全家福時,他忽然問:“你父親那邊,還需要另外交待一下麼?”
“不提也罷,不用管他。”永島臨搖了搖頭,來看律子之前,他其實已經與父親言簡意赅地出了櫃。淩衡起初自然難以接受,隻是礙于面子沒怎麼發作,畢竟他離婚後糾纏前妻的事後來被兒子好生教訓了一頓,實在沒臉再對永島臨管東管西。
最後,淩衡自己說服了自己:兒子身邊有個男人作伴,總比孤獨終老要強吧。
靠着這樣的邏輯,這件事算是不了了之了。其實一個人過一生又能如何呢,隻不過這樣的父母總是不在少數。
擺平了雙方家人後,兩個人總算可以毫無挂累地出發度假,輕裝前往夏威夷二人世界。
誰知剛落地夏威夷機場,他們就遇上了個熟面孔——樽見武。
“阿武。”阮雪舟揮了揮手,同拎着行李箱向他們走來的樽見武打了個招呼。
樽見武向他點頭,又和永島臨握了握手。
“永島主播。”
“樽見社長。”
雖然嘴上客客氣氣,但這兩人對彼此都沒什麼好臉色。
永島臨覺得樽見武八成是追着阮雪舟過來的,他們的二人世界要泡湯了,神情有些無奈。
樽見武表現得更加明顯,看永島時一副看男狐狸精的樣子。
在登門拜訪過樽見久伸之後,永島和阮雪舟的關系對這個事務所的新任社長來說,也已經不再是什麼秘密。
樽見武略帶輕蔑地向永島明知故問:“是他帶你來的?”
“我和他一起來的。”在永島臨回應前,阮雪舟先認真地糾正了他的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