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最大新聞:禾氏集團長公主的總裁就任儀式。
就連二次元視頻站最火視頻也是一個标題為——《禾謹舟,小說中走出來的女總裁,真人間富貴花》——的剪輯創作。
互聯網全民狂歡的今天,網友早已不滿足于追捧娛樂明星,打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商界名流是新一代年輕人的寵兒。
有錢有顔還上進的聰明人,誰能拒絕呢?
禾謹舟的故事,更是滿足了大家對于豪門公主的所有想象。
在繼承者戰争中成為最後的勝者,從公主變成執掌權杖的王,多令人想要膜拜和臣服!
與之同樣登上新聞熱榜的,是一樁不幸的公告——月輝集團唯一繼承人嶽宴溪登山探險遭遇雪崩失聯,或已罹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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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幢隻有藝術氣息而無生活煙火的建築中,禾謹舟與一個儒雅的男人坐在茶幾兩端,桌上放着兩份紙質文件。
茶幾是透明水晶制的,每一個切割面都鋒利而冰冷,一如禾謹舟這個主人。
結婚時,“這是婚後協議,既然是沒感情的聯姻,夫妻之間不必要的接觸就免了,但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外人面前怎麼表現,你應該懂。”
離婚時,“這是離婚協議,我暫時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
十年前,十年後,同樣的場景,她将拟好的協議書推到占着丈夫頭銜的人面前,都隻是通知一聲。
唯一不同的是,現在是前夫了。
對現在的婚姻狀态保密,也不隻是她的需要。
面前剛變成她前夫的人,一周多前爆出與人深夜密會的绯聞,現在抖摟出來離婚,相當于坐實了大家的猜測。
禾氏集團剛經曆過超大規模的并購,她作為新任總裁,需要穩定。非得在這個當口離婚,不符合她的做事原則。
可人心本就難測。
這或許是良久以來,她第一回沒有從理智出發,而是在不恰當的時候做了件連自己都說不清緣由的事。
是因為那個人嗎?
禾謹舟把協議收進保險箱,和很多重要文件放在一起。她的婚姻,從始至終,都是一樁重要生意。
一枚翡翠镯子在禾謹舟白皙羸弱的手腕上晃了晃,燈光一照,悠悠漾漾的紋路清晰可見,跟暈染開的水墨似的。
老古董就像是曆史的照相機,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它都給你照下來,記着。
甚至每個劃痕,都是一段故事,比戲園子茶館子裡的故事還跌宕起伏,撓人心弦。
十年,漫長嗎?
好像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十年前,四月。
二十出頭的禾謹舟,腕上總戴着個翡翠镯子,母親送她的成人禮。
明明是那樣有年代感的厚重物件,在她身上卻一點不打眼,渾然一體,甚至想不到還有什麼飾品能襯得上她。
瞧見她第一眼,就像是一個腹有詩書的大戶小姐撐着油紙傘從煙雨朦胧中朝你走來。
眼中的波,臉闊的柔,還有那極适合旗袍的楊柳身段,是舊時小說中江南水鄉女子模樣。
不過她父母輩往上溯三代,都是實打實的北方人。
從爺爺在帝都商圈成為一号人物,到她這一代,禾家也算是乘風破浪千帆盡。
擴張地盤的壓力小了,家族内鬥卻越來越擺到台面上。
禾謹舟作為禾氏集團第三代的長女,逃不了商業聯姻的宿命。
顧家的小兒子性子溫,又隻喜歡畫畫不會插手她的事業,是個很合适的工具人。
“明天有個早會,我先休息了。”禾謹舟帶上新婚丈夫簽好的合約,上樓,放進房間裡的保險箱收好。
顧啟堂走進一樓卧室,看着桌上一張高中時代的合影愣了許久的神,即便幾十個人站在一起,其中有一個女孩卻是那樣奪目耀眼。
給他安排這樣一樁婚姻,命運多諷刺啊。
如新婚妻子說的,兩人互不打擾,挺好。
嘩啦啦。
在天上悶了兩天的雨噼裡啪啦打下來,閃電劃破長空,雷聲轟鳴。院子裡的樹被吹得東倒西斜。
十多公裡外,另一幢房子裡,兩米多高的落地窗上雨串淅淅瀝瀝,天上炸開的閃電照亮漆黑的房間。
地上,花瓶碎片、洇洇水漬、枯萎花枝,多像兇殺現場。
屋子裡被閃電一同照亮的,還有一張美麗的臉龐,是合影中的那個女孩。
嶽宴溪靠在床邊,抱着膝蓋,臉蒼白,唇皴裂。
漂亮,也絕望。
喜歡的人正在跟别人洞房花燭,不必親眼看到,都心如刀絞了。
她喜歡的,不是洞房花燭的新郎,而是他的新娘。
那幢聯姻沒有棒打鴛鴦,隻是奪走了嶽宴溪獨自盛在心裡不敢亵渎的月光。
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哪經曆過這些。
不曉得這樣的撕心裂肺,與地獄比起來,哪個更疼呢。
……
“小嶽總,不是我說你,不差錢兒也不能這麼喝吧!誰家姑娘把XO當水喝啊!那度數一瓶下去能灌翻一頭大水牛,何況是你這麼個小身闆兒!”
孫特助是個剪着闆寸頭的精神小夥,說話一口東北大碴子味兒,一副黑框眼鏡,闆闆正正的。
嶽宴溪的手掌很薄,皮膚也細細白白的沒什麼血色,小小的輸液頭紮在上面,都顯得有點猙獰了。
“第三季度的新品确定能比禾氏早推出?”她問。
“根據我得到的消息,禾氏集團内部出了點岔子,他們的新品搞不好都要延期發布。”孫特助回答。
“什麼岔子?”
“内鬥呗。”
“說清楚點。”
“禾謹舟的團隊整個被調離新品研發組,好像還拆散了塞到不重要的吊車尾部門,挺慘的。”
“我不追問你就不打算說了?”小嶽總年紀不大,但眼神的殺傷力極強。
“這種小事,我自己知道得了呗?”孫特助與老闆對視幾秒,拐了個彎,“以後關于禾主管的事,我一定事無巨細向您彙報!”
那時的禾謹舟,還連個“總”都稱不上。
嶽宴溪擡手就把針拔了,也不怕往外滋血。
孫特助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針!針!”
“我出去一趟。”嶽宴溪跳下病床,幾秒就沒了影。
鹿悠書館,喧鬧城市裡難得的清靜場所,巨大的玻璃從一樓通到二樓,采光很好。
禾謹舟每每遇到煩心事,都會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