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亞哥扛着昏迷的城士郎剛走出訓練場大門,幾聲清脆的鼓掌聲便突兀地響起。迪亞哥腳步一頓,心中警鈴大作。
“噗——哈哈哈哈哈哈!”漢蘭德那極具穿透力的爆笑聲幾乎要掀翻走廊天花闆,他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眼角飙淚,完全不顧及自己四賢神的形象,“哎喲我的天!迪亞哥!你這副焦頭爛額、褲腳還破個洞的狼狽樣!哈哈哈哈!報應!絕對的報應!太精彩了!哈哈哈哈!”
迪亞哥的臉瞬間黑如鍋底,捏緊的拳頭發出“咯咯”的骨節脆響,額頭青筋跳動,咬牙切齒地盯着那個笑得快岔氣的混蛋。
“笑個屁!漢蘭德!”迪亞哥的聲音冷得像冰,“你等着!早晚有一天,這小子也會讓你栽個大跟頭,到時候我第一個給你鼓掌錄像!”
“哼!我不管!”漢蘭德好不容易止住一點笑,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便攜錄像設備,“反正黑曆史我是拍下來了!高清□□!迪亞哥大人的‘高光時刻’,絕對值得永久收藏!你能奈我何?”他故意擺出一副欠揍的嚣張嘴臉。
“好了,到此為止。”庫恩沉穩的聲音響起,他不動聲色地向前一步,恰好擋在了迪亞哥和漢蘭德之間,阻止了可能爆發的沖突。他深邃的目光掃過迪亞哥肩上的城士郎,語氣平靜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無論如何,這場戰鬥本身,非常有趣。充滿了…意想不到的轉折。”
“确實有趣得緊!”漢蘭德終于收斂了誇張的笑容,摸着下巴,眼中閃爍着精明的分析光芒,“這小家夥的腦子轉得是真快。知道視覺在迪亞哥的速度面前是累贅,果斷閉眼,将聽覺放大到極限。尤其利用滿地積水放大腳步聲這一點,構思相當巧妙。他的學習能力和預判意識極強,迪亞哥幾次變向都被他提前捕捉到了苗頭。按我的估算,打到第三次交鋒時,他就有不小的概率能真正摸到迪亞哥了。奇怪的是他停手了……以我跟他這些年交手的經驗,他不是會輕易放棄嘗試機會的人。”漢蘭德看向斯巴達,帶着詢問。
一直沉默伫立在陰影中的斯巴達,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笃定,如同磐石:“他被打出血性了。他不滿足于‘可能’摸到。他要的是‘必然’摸到。這是他對自身能力的極限自信,也是少年人的傲氣。”
“哦?”漢蘭德挑眉,沒有絲毫懷疑斯巴達的判斷。這位老友的洞察力是他們中最鋒利的。“原來如此。這小子平時滑不溜秋,能屈能伸得像個老狐狸,我都差點忘了他骨子裡還是個十幾歲、血氣方剛的小狼崽子呢。”
迪亞哥低頭看了看肩上昏迷不醒、臉色蒼白的城士郎,眼中那份被打趣的惱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欣慰和期許:“年輕一代裡,城士郎的天賦和心性,都是拔尖的。他的路,會比我們走得更遠。”
“同意。就是太懶。”言簡意赅的斯巴達,點出了關鍵問題。
“同意。心思太活絡,總愛鼓搗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心思不在純粹的劍道上。”庫恩搖搖頭,語氣帶着一絲不贊同。
“同意!但這就是不走尋常路的好孩子啊!哈哈哈哈!”漢蘭德又樂了起來,用力拍了拍大腿。
城士郎對四賢神這份複雜又充滿期許的“喜愛”,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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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士郎的意識從混沌中掙脫,率先感受到的是全身無處不在的酸痛和麻痹感,仿佛被無數根針紮過,又像是被重型卡車碾過。他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冰冷單調的天花闆和消毒水的氣味。
醫療室。這個認知讓他胃部一陣不适的翻攪,一些被刻意塵封的、冰冷的金屬器械觸碰皮膚、被當作實驗品反複觀測的糟糕回憶瞬間湧上心頭,讓他的呼吸都窒澀了幾分。
“醒了?”低沉而極具辨識度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城士郎側過頭,看到神代空我正坐在不遠處的辦公桌後,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裝,一絲不苟地處理着文件。昏黃的台燈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帶着一種掌控全局的沉穩。
“老大?”城士郎的聲音嘶啞幹澀,他嘗試動了一下,立刻牽扯到全身的傷勢,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嘶……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您老人家怎麼有空親自莅臨這‘醫療聖地’視察我?”
傷得太重了,動一下都像被拆骨重組。這副鬼樣子絕對不能回家!倫太郎那雙充滿擔憂、泫然欲泣的狗狗眼,殺傷力比迪亞哥的劍還可怕,他承受不住。得趕緊想個不回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