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還沒完全散去,但這突如其來的“補償”像一陣暖風,吹散了心頭的陰霾。
她翻了翻,裡面有九連環、會翻跟頭的木頭猴子、繪着精美圖案的走馬燈等。
她抱着那個沉甸甸、散發着木香的箱子,像抱着稀世珍寶,一路小跑着沖向止院。
這次,門口的守衛依然盡職地通報。鐘武習慣性地想上前代勞,卻被月懸的聲音打斷:“讓她進來。”
慕情抱着箱子,腳步反而遲疑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小心翼翼地踏進止院,冬日難得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下斑駁光影,月懸就坐在書房前的廊下,身姿如松,目光落在她懷裡的箱子上。
“怎麼了,不喜歡?”他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慕情把箱子抱得更緊了些,擡頭看他,清澈的眼眸裡帶着點困惑和期待:“你為什麼……給我買這些?”
她更想問的是,你終于肯理我了?
月懸移開視線,看向院角那幾株頑強的小桃樹,片刻後才低聲道:“……給你賠罪。”
算是為那隻風筝。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慕情小聲嘟囔着,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她心裡其實雀躍極了!這可是她“狂追猛打”這麼久,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收到月懸主動送的禮物!意義非凡!她努力壓下想原地轉圈的沖動。
她把箱子輕輕放在廊下石階上,沒去碰那些玩具點心,反而走近一步,仰着臉,帶着一絲不解的執拗問道:
“月懸師兄,為什麼你現在變得這麼難追呢?”
這個問題困擾她太久了,“明明……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
在她模糊的記憶碎片裡,那個月懸師兄,會包容她的胡鬧,會耐心地指點她劍法,對她有着特别的溫柔。
“你來就是說這個?”月懸眉心微蹙,語氣裡帶着一絲無奈,仿佛在看着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他并未回答她的問題,隻對鐘武道:“送她回去。”
慕情眼中的光黯淡了些,但抱着“賠罪禮物”的甜意還在支撐着她。
沒關系,至少能進來了!
·
第二日清晨,薄霧未散,竹影婆娑。
慕情依舊準時出現在月懸練劍的竹林,手裡還拎着一把裝模作樣的劍。
她像往常一樣,在他不遠處開始“舞劍”——姿勢毫無章法,與其說是練劍,不如說是一場自得其樂的即興表演,劍尖時不時還“不小心”指向月懸的方向。
然而這次,預想中的無視并未到來。
月懸一套劍法收勢,劍尖輕點地面,發出清越的嗡鳴。
他側過身,目光終于落在了那個“張牙舞爪”的身影上,看了片刻,輕輕歎息一聲。
那歎息聲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慕情耳中。她動作一頓,心跳莫名加速。
“要練,就好好練。”月懸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像一盆冷水澆在慕情頭上,“這般故作姿态,是想做什麼?”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戲。
慕情非但不惱,反而眼睛一亮,立刻收了那亂七八糟的招式,幾步跑到他面前,笑容燦爛得晃眼:“看不出來嗎?師兄!我想要你像以前一樣指點我!”
她重複着之前的願望,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和滿滿的期待。
竹林間一片寂靜,隻有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月懸看着眼前少女亮晶晶的眼眸,那裡面盛滿了純粹的仰慕和毫不掩飾的親近渴望。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慕情臉上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
終于,他開口了,聲音低沉而清晰,帶着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指點劍法,可以。”
慕情的心剛要飛揚起來。
“但是,”月懸的目光沉靜如水,沒有絲毫波瀾,“慕情,在情感上,我不會答應你。不要再做無謂的事情,徒增困擾。”
他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地刺入慕情最柔軟的地方。
“……”慕情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扁了扁嘴,巨大的委屈洶湧而來,瞬間淹沒了她。
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酸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低下頭,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怕一擡頭,眼淚就會不争氣地掉下來。
原來,那些禮物,那允許她進止院的态度,都隻是“賠罪”和“責任”,與她的心意無關。
月懸看着她瞬間低落的模樣,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終究沒有再說一個字,轉身繼續練劍,仿佛剛才那番傷人的話從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