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情腦中閃過之前與人交手的某個畫面,心中一動,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她放下手裡的籃子,走向門口,想要再聽仔細一些。
李大嫂在廚房門口喊她:“姑娘,早飯快好了,您來看看合不合口味。”
慕情腳步頓住,無奈一笑。
“好,就來了。”
李大嫂和謝三兩人,一個盯前院,一個守後院,慕情硬是連院門都出不去一步。
她也不願意為難他們,吃過早飯喝了藥,便閑得繼續在院中剝那筐黃豆。
豆莢經過暴曬,完全去除了水分,手指輕輕一碰,表皮就爆裂開來,露出圓滾滾的豆子,發出“啪”一聲脆響。
她随手将院中的一些小木棍撿起來,塞進筐子低下,用豆子遮蓋住。
李大嫂收拾完廚房,走出來說道:“诶唷!姑娘,這些事兒哪用您來做,快回屋歇着去。”
“沒事兒,我閑的。”慕情擡頭看向天邊,用手擋了擋陽光,“太陽出來了,确實有點刺眼。這些黃豆我帶回房間去剝吧,正好打發打發時間。”
這麼點要求,李大嫂自然沒有拒絕,還幫着她把筐子端進去。
慕情把門關上,開了扇角落裡的窗子,然後在屋裡設了個小小的機關。
小木棍用線一根根綁住,吊在桌子邊沿,下面放着裝豆莢的筐,線的另一頭則按照高低順序綁在對面的椅子腿上,緊貼着線頭放上一根高蠟燭。
隻要蠟燭點燃,滾燙的蠟油就會從上而下燒斷細線,使小木棍依次落在下方的黃豆筐裡,不時發出“噼啪、噼啪”的聲音。
慕情掰着手指頭算了一下,蠟燭燃燒完估計有小一個時辰,足夠她來回好幾趟了。
謝三是個悶葫蘆,李大嫂也不愛打攪她,隻要屋裡有聲音,多半不會起疑。
思索間,第一根線被燒斷,木棍掉下去,弄出幾聲響動。
慕情悄無聲息地爬上窗子,腰身一擰翻上房檐,繞開謝三溜走了。
出事兒的地方并不難找,巷子前後就被府衙的人全部圍了起來,還有不少民衆湊在巷子口張望着。
“怎麼回事?這裡死人了?”
“可不是嘛,死得可慘了,一地的血沫肉泥。”
問話的人打了個寒顫,又忍不住好奇追問:”那可知死的是誰?“
有人壓低聲音:“好像還是王知府的兒子,王高義!”
“他不是失蹤了嗎?”
“是啊,聽說李武督的兒子喝花酒回來,在這巷子裡遇見他了,就上去打了個招呼。結果你猜怎麼着?那王高義原先還好好地走着,被人一拍肩膀,就碎成渣了!”
“這這這……怕不是什麼鬼怪作祟。”
人群中一個姑娘憤憤說道:“呸,什麼鬼怪,我看是報應才對。那王高義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欺男霸女的事不知幹了多少,死了才幹淨呢。”
“噓,你小聲點!”
周圍的人吓了一大跳,連忙低聲提醒,但已經晚了。
一臉兇煞的衙役走了過來:“什麼人在此妄議朝廷命官?”
圍觀的都是些普通百姓,雖然内心憤憤,但更怕被官差牽連,害了一家老小,不由自主地後退散開。
姑娘臉色蒼白,卻又不願露出軟弱之色,惡狠狠地盯着靠近的衙役。
“還敢瞪我?”衙役抽出腰間的長鞭,反手就往少女臉上抽去,“去牢裡蹲着吧!”
鞭子的破空聲襲來,少女吓得閉上眼睛,卻遲遲沒有感覺到疼痛,愣了一下才睜開眼。
衙役手裡的鞭子已經斷成了兩截,斷口光滑齊整,顯然是什麼利刃所緻。
一枚彎月般的無柄小刀嵌在牆壁上,強大的内勁将周圍的青石震出了蛛網般的裂縫。
衙役皺眉,看向銀光飛來的方向:“何人幹擾公務?”
“公務?”年輕男子冷冽的聲音傳來,“……我竟不知,王高義何時成了朝廷命官?”
衆人回頭,人群外不知何時停了一頂青布小轎,聲音正是從其中傳出。
那轎子看着雖然普通,但周圍跟了好幾個精壯的侍衛,衙役心裡發虛,緩和了語氣:“敢問是哪位大人路過?”
來人正是剛從海上趕回來的月懸。
他沒有回答,安靜地坐在轎中。
片刻後,鐘武擠出人群,來到轎前,低聲彙報起事情始末。
月懸聽完下了轎,徑直往巷子裡走去。
鐘武推着輪椅走在他身後。
衙役硬着頭皮把他們攔住:“這位公子,巷子裡有命案發生,還在調查,不宜讓外人進入,還請不要為難我們。”
鐘武上前一步,擡手向他們出示了一塊令牌。
“現在可以進了嗎?”
幾個衙役定睛一看,愣了一下,讪讪地讓開:“當然,我們大人等諸位許久了。”
外面鬧騰這麼半天,衙役中有機靈的,已經跑去通報巷子裡的官員了。
知府王守仁痛失愛子,臉色十分難看:“什麼人在外面鬧事?”
“好……好像是清明司的人。”
王守仁的臉色頓時變得一陣青一陣白,“無心?”
月懸走近,剛好聽到這一句,也不氣惱,禮貌又冷淡地打招呼。
“王大人,無心身有要務,恐怕暫時不能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