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情披着無心的外袍,回到舊漁莊的院子,又被囑咐不許亂跑。
這次她沒有抵抗,乖乖回房間去了。
事出突然,無心肯定要跟月懸商議,還有許多雜事要安排,如果真要去找那礁石群,還得調船。
她現在倒是不用擔心被扔下了,但也頭疼得厲害。
原本隻是想找個借口,怎麼還真想起來了。
關鍵是這點模糊的記憶也無法為她解惑,反而更增加了謎團。
慕情蔫頭耷腦地換了幹淨衣物,喝了大娘準備的驅寒湯,重新躺回床上去。
自醒來以後,她的頭一直悶悶的疼,時輕時重,尤其在大量動腦之後,更覺疲累不堪,幾乎沾床就失去了意識。
她覺得自己隻是閉了閉眼,但再次醒來,竟然又已經到了傍晚。
明豔的晚霞透過窗棂照入室内,橘黃的光斑在木制地闆上輕輕晃動着。
慕情從床上坐起,才發現不是光在晃,而是整個房間在有規律地輕輕搖動,往窗外看去,是一望無際的平靜的海面。
“笃笃笃”地敲門聲響起,一個頭發花白、姿态健朗的老人推門走了進來。
“姑娘,你醒了。”
慕情皺眉回想:“你是……莫醫師?”
莫醫師笑眯眯的,十分和藹。
“身體如何,可有什麼不舒服?”他放下手中藥箱,說道。
慕情搖了搖頭,熟練而自然地伸出手。
“沒什麼,就是有點頭疼。”
莫醫師搭上她的手腕,凝神把脈,片刻後松開,遞過來一粒藥丸讓她服下。
“你受了涼,又心神激蕩,難免有點頭疼。幸好無心及時送你回來,喝下湯藥沒有發出熱來。”
慕情沒有太在意,問道:“我怎麼到船上來了,這是要去哪兒?”
“說是要去找一片礁石。”莫醫師并沒有多說,“對了,無心讓你醒了以後去找他。”
這艘船很大,慕情找了一圈才在前甲闆上找到無心,他正在跟一個人說話。
那人穿着一襲月白色的長袍,衣料輕柔,随風而動時宛如流雲。
分明是坐在輪椅上,卻看得出身姿高挑挺拔,儀态非凡,側顔輪廓清晰俊美,氣質幹淨得如同天上的冷月。
慕情停下腳步,熟悉的身影瞬間讓她鼻尖一酸。
月懸聽到動靜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對無心說道:“那我先回去了。”
他驅動輪椅,駛向船艙内,輪子轉動時幾乎沒有聲響,路過慕情身邊時也并未有所停留。
“沈聽寒……”慕情忍不住叫住他。
輪椅停下。
不遠處,無心不禁後退一小步,為她的大膽倒吸一口涼氣。
連名帶姓地當面直呼他大師兄名字,他都不敢這麼幹。
月懸的語氣冷漠,夾雜着一絲不悅:“我不習慣外人喚我名字,姑娘還是稱我月懸吧。”
慕情從沒想過他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一時愣在原地,直到輪椅走遠才回過神。
她微微低頭,内心有些傷心和失落。
她不喜歡月懸待她如此冷淡,這種感覺……特别熟悉,好像曾經也有這樣的情景發生。
腦中努力回憶着,竟然真有什麼片段一閃而過。
慕情覺得自己混淆了記憶與現實,一股莫名的悲傷和痛苦襲來,忍不住捂着頭蹲下。
“你沒事吧?”無心走過來扶住了她,伸手招呼剛好出來倒藥渣的人。
“莫醫師!快過來!”
莫醫師往這邊一看,趕緊跑過來,蹲下查看慕情的情況,生氣道:
“不是說了不能讓她情緒激蕩嗎?!”
無心讨饒:“這次可跟我沒關系,大師兄幹的!”
“……”
莫醫師把罵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幫我扶住她。”
慕情聽不清他們說什麼,整個人被劇烈的頭疼淹沒,眼角浸出生理性的眼淚。
她腦中閃過許多混亂的畫面,但還不及細看,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