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本來也準備再去一趟現場,便讓她在這裡稍候片刻,拿着案卷離開了。
慕情也沒有什麼可收拾的,吃完了小魚幹,隻把頭發重新梳理一下,就閑了下來。
透過窗子往外看,院子裡空蕩蕩的,人應當是都出去忙了。
她腦筋一轉,突然想趁現在去隔壁小樓看看。
她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從樓梯下到一樓,沒有遇到任何看守的人。
她松了一口氣,小跑着過去拉開大門。
剛踏出去兩步,“唰”的一下,一柄未出鞘的刀擋在了她面前。
“慕情姑娘,外面忙亂,請不要亂走。”
“……”
慕情深吸一口氣,試圖講理:“無心已經同意我出門了。”
“抱歉姑娘,無心大人方才離開時,并沒有特殊交代。”
年輕的清明使話說得禮貌,握刀的手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出師不利!
被限制行動的感覺很糟糕,慕情有些郁悶,又有些生氣,質問道:
“我又不是犯人,是誰讓你在這兒守着的?無心還是月懸?”
她的聲音清脆,音量不低,在院子裡回響着。
那清明使沒有答話,卻下意識地擡眼,看了一下隔壁小樓二層的某個窗戶。
慕情瞬間明了,生氣地握拳,沖着那扇開着的窗戶大喊一聲。
“沈、聽、寒!你這個讨厭的——大、豬、蹄、子!!!”
這話吼得用盡力氣,聲音順着海風傳出去甚遠。
連院子裡的麻雀,都驚飛好幾隻。
旁邊清明使握刀的手一抖,刀柄險些撞她鼻子上。
慕情不滿地看了他一眼。
“你……”對方臉上那點強裝的冷酷徹底碎裂,隻剩下難以置信的震驚。
慕情下巴一揚:“我什麼我,我說錯了嗎?”
周圍的屋子裡隐約傳來壓抑的抽氣聲和窸窣動靜,但無人敢探頭出來看這場熱鬧。
而二樓那扇窗戶,依舊靜默無聲,仿佛裡面空無一人。
片刻的死寂後,無心如同被火燒了屁股般,風風火火地沖了出來!
“你幹什麼呀,祖宗?”
他抓住慕情的胳膊就拉走,表情崩潰中夾雜着想笑,十分複雜。
“連名帶姓就罷了,還罵得這般粗俗。”
慕情掙紮了一下,擰不過他,不服氣地小聲嘀咕:“這算什麼粗俗,明明很貼切。”
“你可快饒了我吧,我還想過兩天好日子。”
慕情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問道:“送我去竭臨港,是不是也是他下的令?”
無心沉默了。
慕情生氣地轉頭,還沒喊出聲,就被無心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一路拖出了院子遠離那棟“風暴中心”的小樓。
她亂七八糟地掙紮:“唔……你放……”
無心艱難壓下她的手,歎氣:“姑奶奶,你再折騰下去,我可不能保證你不會被立即送走。”
慕情:“……”
罷了,好女不吃眼前虧,賬留着以後再算。
·
兩人離開舊漁莊,穿過狹窄的山坳,再次踏入無名灣。
海灣褪去了昨日的濃霧,顯露出本來的荒涼面貌。
破敗腐朽的巨大海船擱淺在礁石上,顯得有些突兀,散發着不祥的死寂。
幾個清明使在船上小心地收集物證。二十幾具屍首已經全部起出,用黑布包裹在沙灘上擺成兩排。
慕情從旁邊路過,腳步微頓,視線逐一掃過。
她靜默片刻,雙手合十彎腰一拜。
無心站在她身側,解釋道:“待現場勘驗完畢,這些遺體會移交給當地衙門,妥善處理安置。”
清明司辦事有自己的流程,慕情沒有多言,隻點了點頭。
他們一起登上甲闆。
這船已腐朽不堪,每走一步,腳下的木闆都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路過的清明使向無心打招呼,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在慕情身上多停留幾秒。
無心問她:“怎麼樣?想起什麼來沒有?”
慕情看着眼前廣闊的海灣,腦中空空如也,隻覺得海風吹得她有點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