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懸的目光落在那張紙上,聲音聽不出情緒:“我們沒有小師妹,‘慕情’也不太像本名。”
“是啊,幻境裡你不是叫她落兒嘛……”
無心話沒說完,就收到月懸一記冰冷的眼刀,立刻識相地閉嘴,換上正經神色。
“但她好像對我們很了解。”
審問記錄并不長,月懸往下掃了一眼,問道:“她揭你什麼短了?”
無心幹笑兩聲,掩飾尴尬:“不是……你怎麼又知道?”
月懸:“上面并沒有提到你,你卻說她對‘我們’很了解,說明有些内容被你抹掉了。”
無心舉手發誓:“真不是什麼大事兒!但我發誓,那件事我絕對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天知地知我自己知!”
月懸不再深究,放下那頁薄薄的紙張,推到他面前:“還有,我讓你仔細審問,你拿着這個就敢來找我?”
一頁紙本就記不了多少内容,還一句對案件有用的都沒有。
無心頓時叫屈:“冤枉啊大師兄!不是我不想問,人家不記得了有什麼辦法?你是沒看到小姑娘那個可憐樣,問多了就喊頭疼頭暈,小臉煞白……我還問得下去嗎?”
他充滿希冀地看向自家大師兄:“要不……您親自出馬試試?”
月懸面無表情地将那張審訊記錄收進桌角的木匣裡,冷淡地拒絕。
“你自己的任務,不要總想着找師兄。”
無心笑了:“我懂,她頭疼得厲害的時候還喊你名字了,非要找你,唉……我隻能說你已經不在這兒了。”
月懸沒接他的話,拿起案上的卷宗,轉移了話題。
“經核實,失蹤的二十三人都在那艘船上了。”
無心歎息:“是啊,可惜我們來晚了,隻找到了屍體……昨日我粗略看了一下,二十三人中失蹤時間最長的也就不到兩個月,卻全成了幹屍,屍體表面也未見明顯傷痕。
現場除了腳印淩亂,沒發現明顯血迹,也沒找到兇器或者其他可疑物品……”
月懸快速浏覽着卷宗,指尖劃過一行行記錄,沉吟道:
“此案,恐怕并非人為。從這些案宗看,行兇者手段透着一股野性的混亂,選擇受害者亦無規律可循,更像……随性捕獵。”
無心來了精神,坐直身體:“難道是妖?”
“尚不能定論。”月懸合上卷宗,眉宇間凝着一絲思索。
“那現在怎麼辦?”無心搓了搓下巴,“要不多派些人手,四處搜查一下,發現異常之處立即去排查,總不能次次都晚它一步。”
月懸沒說話,這麼做效率太慢了,但除此之外,一時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最關鍵的是,得盡快弄明白它是個什麼東西。
他想了想,吩咐道:“往海上找,擴大搜尋範圍,重點排查近海島嶼與異常海流區域。”
無心應下了,眼珠一轉,打趣道:“那個慕情姑娘,你真不認識啊?”
月懸冷冷瞥他一眼:“她不是還叫你師兄嗎,你認識?”
無心搖頭,繼續道:“但是很古怪啊。咳……且不說其他,昨天那幻境裡,我瞧着有好幾處場景,像極了王府裡的‘止院’。”
止院是月懸在眷王府裡的住所,其中收藏着不少機密文件,戒備森嚴,向來不讓外人踏足。
可無心觀察幻鏡中的細節,發現好幾個場景都十分眼熟,雖然多了王府沒有的桃花,但從大體格局上看,顯然是在止院中那棵老石榴樹下。
他甚至在那姑娘手上,看到了大師兄母親的遺物,但幻境解除後就消失了。
月懸皺眉:“我确實不認識她。”
無心小聲嘟囔:“我猜也是,咱們不說天天在一起,隔三差五總能碰個面,你身邊有女子我能不知道?”
月懸沒接話。
“說起這個。”無心猛地一拍腦門,快速翻起案宗。
“奇怪,好像沒在案卷記錄裡看到這個落兒姑娘的失蹤報案。看她的衣着長相,也不太像是東海這邊的本地人。”
月懸指尖輕壓在文件上,阻住他的動作:“我看過了,确實沒有,此人來曆不明,疑點重重,需派人詳查其背景。”
“啧……”無心故意拖長了調子,“你說,會不會……她就是兇手?”
月懸不語,眼皮一擡,靜靜地、沒什麼情緒地看着他。
無心立刻舉手投降:“我知道證據指向不是她,開個玩笑嘛。再說了,那可是二十幾具幹屍,死狀如此可怖,哪是一個柔弱小姑娘幹得出來的。”
“身為清明使,以貌取人,更是大忌。”月懸聲音不高,卻字字敲在無心腦門上。
無心肩膀一垮,瞬間蔫了:“……是,師兄教訓得對。”
月懸倒是沒有抓着他的錯處不放,繼續道:“她應當也是被幻境所困的受害者,但身上有諸多疑點,所謂失憶,也有待驗證,不可輕忽大意。”
“是,我已經派人去查了。”無心老實地點頭,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又道:
“對了,昨晚我讓人去城裡請大夫,回報說莫醫師剛巧也在東海附近,由他來診,肯定不會出錯。你看,是請他來這裡一趟,還是把人送去竭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