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尾巴的午後,雲市的陽光依舊明媚得能随機曬燙一個路人。
起風了,停在路邊麻榔樹枝上休息的一隻蝴蝶輕輕扇動起綠色的翅膀,向前飛落到一位粉色長發女孩的肩頭,又向着遠方飛去。
“喲!妞兒,一個人出來逛街呢,多寂寞,連個替你拎包的人都沒有。”
擁有一頂剛被托尼老師蹂躏過的金黃色雞冠造型頭發、看上去流裡流氣的男生突然從路邊的拐角處閃現,擋住了粉色長發女孩的去路。
不等女孩做出反應,雞冠頭就接着連珠炮似的說話——
“讓我哥帶你到處玩玩呗。”
說完,雞冠頭便獻寶似的往後一退。
他口中的“我哥”:一個紅色斜劉海長到遮住左邊眼睛的殺馬特男生也就一個滑鏟,從側邊被遮擋的拐角處出現。
站在女孩面前擺了個自己認為很帥的pose。
被攔住的女孩看着面前的殺馬特從比自己矮半個頭的雞冠頭換成了比自己矮不到半個頭的斜劉海。
繼續保持着面無表情。
站在女孩前面的紅色斜劉海就沒那麼淡定了,他臉上突然有點挂不住——
不是,這女的怎麼長這麼高啊。
他媽……不是他大爺的居然比自己長得還高!
紅色斜劉海尴尬的臉色在看清女孩相貌的一瞬間又突然變成毫不遮掩的驚豔之色。
不是,這女的長得未免也太漂亮了吧。
一張臉長得跟天仙似的,氣質清冷得像小龍女,一頭茂密的粉色長發鋪滿肩膀,紫色短裙下的那雙腿,又白又長又直,簡直了啊!
紅色斜劉海一時間呆住了,差點忘記自己的本來目的。
他回過神來,正打算開口。
恰逢一陣風吹過。
一股似青棗混着爛香蕉的腐臭氣味,裹挾着空氣飄散而來。
“……阿嚏!阿嚏……”
女孩似乎是非常不舒服,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甚至還抽空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離女孩最近的紅色斜劉海難免遭了點“飛沫”之殃,隻見他馬上表演了一個川劇變臉——
面色瞬間變得黑如鍋底、嫌棄至極。
和剛才臉上挂着一副谄媚笑容、想要讨好女孩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大爺的!你這女的真是給臉不要臉啊。”紅色斜劉海怒着咆哮道。
“還敢翻白眼,你他大爺的看不起誰呢!”
紅色斜劉海擡起右手,一副窮兇極惡的誇張模樣,眼看就要向女孩施暴。
女孩似有所感,在這時擡起了頭,卻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左手手臂呈保護姿勢橫擋在她的臉上。
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給吓傻了,女孩維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紅色斜劉海後面的金黃色雞冠頭嘴角一勾,計劃通——
他們的“小橋計劃”順利實行中。
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顯然這兩個流氓有點文化,但不多。
上個星期,他們團隊的大哥張sir給他們講了一個心理學小知識——
讓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同時到一個吊橋上行走,雙方這時都處于提心吊膽、非常緊張的狀态,就很容易心動過速,就會輕易愛上對方。
吊橋不太好找,在路邊假裝假裝流氓,吓唬吓唬小姑娘,讓她緊張害怕倒是他們兩個人可以做的。
張sir現在就在不遠處,隻等他們發送信号,就會過來“英雄救美”。
表演一個慢鏡頭般絲滑的八個機位360°無死角帥氣入場。
好讓被救的女孩在這樣心跳加快的浪漫氛圍下和他深情對視,迅速墜入愛河。
“女主角”現在顯然已經處于心跳加速、有些緊張害怕的狀态了。
是時候讓我們的“男主角”——
閃亮登場了!
“住手!不許打人!”
果不其然,一道挺拔的身影代替女孩站在了紅色斜劉海面前。
來人卻令殺馬特二人組大跌眼鏡,不是他們計劃裡的大哥張sir,而是一個陌生的少年。
這突然出現的“英雄”少年楚日月同學,一邊輕輕放開女孩戴着護腕的手腕,讓她站在自己身後。
一邊似是覺得自己作為一個陌生人拉女孩的手腕是種冒犯,輕聲說了句抱歉。
被路過的熱心市民楚日月同學擋在身後的人,是一年裡總要有那麼幾段時間扮成女孩的男同學沈尋聲。
隻見他試探着慢慢松開緊貼鼻翼的右手背。
瞬間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萦繞在他的鼻尖。
沈尋聲愣了很短暫的半秒鐘,蝶翼似的眼睫不自覺眨了一下,絲毫不妨礙香味順着氣流一絲絲進入他的肺腑,沁入他的心間——
好香。
是緬桂花的香味。
沈尋聲終于肯放松緊繃着的身體,危機解除。
難得的,擋在他身前的少年,身上沒有一點酸腥的汗臭味,也沒有其他任何一丁點難聞的異味,周身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呼吸順暢的沈尋聲不經意掃過面前裸露出脖頸的少年:一條黑色的細繩項鍊搭在他的後頸,黑白分明的色調裡,少年的皮膚像一片雲一樣白淨。
紅色斜劉海一看情況不對勁啊!來的人怎麼不是他的好大哥張sir,而是一個不認識的男的,頓時氣急敗壞。
“你這臭小子哪來的?少他大爺的多管閑事。”
“就你這弱雞相,還想表演英雄救美?我看你他大爺的狗熊還差不多!”
“給她道歉。”
楚日月冷着一張臉,神情嚴肅地擋在女孩前面,并沒有被對面人的髒話所激怒。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兩個殺馬特在欺負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沈尋聲換了個姿勢,雙手交疊着放在胸前,動作間,手上提着的塑料袋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