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場雪落下來時,沈淮竹剛把最後一門考試的答題卡塞進信封。走出考場時,羽絨服拉鍊上已經積了層薄雪,他縮了縮脖子,看見謝子軒的車停在梧桐道盡頭——黑色車身落滿雪,像塊被精心打磨的墨玉。
“考得怎麼樣?”Alpha推開車門,遞過來個暖手寶,粉色絨毛上還沾着标簽。沈淮竹接過時,觸到他指尖的戒指——是枚素圈鉑金戒,以前沒見他戴過。“還行,”他把暖手寶捂在掌心,“聽說您今天沒去公司?”
謝子軒發動車子,雪松香裡混着淡淡的雪松車載香片味:“老爺子讓我回來準備家族宴。”他目視前方,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下周六,晚上七點。”
沈淮竹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謝逸風說的“老爺子要見他”,想起那張躺在抽屜裡、燙金花紋的請柬——三天前就由專人送到出租屋,信封上“沈淮竹先生親啟”的字樣,用的是謝氏家族特有的古體筆迹。
“我……”他剛想開口說“我不去了”,卻被謝子軒打斷。Alpha從副駕儲物格裡拿出個盒子,深藍色絲絨盒面印着家族紋章:“試試這個。”
打開盒子,裡面是件銀灰色的羊絨襯衫。沈淮竹指尖觸到柔軟的面料,燙金标簽上印着“私人定制”。他忽然想起自己晾在陽台上、補丁摞補丁的舊毛衣,後頸瞬間發燙:“太貴重了,我……”
“家族宴要求穿正裝,”謝子軒目不斜視,“總不能讓你穿校服去。”他語氣平淡,雪松香卻微微紊亂,“就當是……借你的。”
車子停在出租屋樓下時,雪越下越大。沈淮竹抱着襯衫盒子下車,聽見謝子軒搖下車窗:“明天早上十點,我來接你去挑領帶。”不等他拒絕,黑色轎車便彙入雪幕,隻留下兩道漸漸被雪覆蓋的車轍。
回到家,沈淮竹把襯衫鋪在桌上。銀灰色的面料在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澤,袖口處甚至繡着極小的“SH”縮寫。他打開抽屜,拿出那張未拆封的請柬,燙金花紋在雪光中微微起伏。請柬内側印着謝氏老宅的地址,那是他隻在财經雜志上見過的哥特式建築。
“淮竹,”母親在裡屋喚他,“剛才有個穿制服的人送來東西,說是謝先生讓炖的湯。”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打開來是乳白的鴿子湯,飄着幾片西洋參。沈淮竹舀了一勺喂給母親,聽着她念叨:“那孩子心細,就是……看着不好接近。”
不好接近嗎?沈淮竹想起謝子軒在會議室為他争執時泛紅的耳根,想起他塞來潤喉糖時故作随意的表情,想起剛才車裡那枚突然出現的鉑金戒指。他摸了摸後頸光滑的皮膚,作為Beta,他無法解讀Alpha信息素裡的暗湧,卻能從這些細微處,捕捉到某種超越“幫助”的東西。
第二天上午,謝子軒準時出現在樓下。他換了件深灰色大衣,領口系着羊絨圍巾,看見沈淮竹穿着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沒穿我給的襯衫?”
“在家裡試了試,”沈淮竹拉了拉拉鍊,“等宴會那天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