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圻挂了電話。
車廂陷入詭異沉默。
無意窺聽到程總家事的邊慈悄悄縮了縮肩膀,盡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片刻,程圻想起了剛剛的話題,偏頭,“你剛說什麼?第一支樂隊?”
邊慈尴尬地笑笑,扭過頭繼續剛剛的回答:“哈哈……對的,就是那個[夏日返場],歌都還挺好聽的。”
“夏日返場?”
似乎對她的回答有點意外。
程圻忽然轉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說不出是什麼意思。
邊慈捏緊了安全帶,緊張的灼熱感從頸邊蔓延了上來,“嗯……程總有印象?”
程圻收回目光,“嗯”了一聲,間隔片刻,補充了句,“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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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卉市場位于老城區的舊樓中,街道狹窄,車隻能停在外側的馬路邊。
兩人步行進花卉市場。
六點多已經華燈初上,夜風帶着水汽穿巷而過,沿街店鋪燈光錯落輝映,人群吵嚷,充斥着生活氣息。
舊街道狹窄,兩人前後錯開半步。
邊慈走在街道内側,雙臂垂在身前提着包包,注意力全集中在身側的衣角上。
工作狀态時的程圻一般會穿得更加商務,西裝搭大衣是冬日的常見裝扮,即使是休閑風,通常也是在針織衫與襯衣之間選擇,整體風格——用蔣藝的形容是輕商務風性感熟男……
很少見他穿像今天這樣的皮夾克,皮革與金屬扣的冷感光澤碰撞,在成熟風格上添了幾分不羁随性,比起工作中内斂的壓迫感,這樣的程圻好像更像邊慈印象中那個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
找到那家花店,邊慈向老闆要了上次留下的兩盆花,見花店中新上的洋桔梗不錯,便讓老闆看着搭配也紮一束,準備帶回家去。
程圻在店鋪中選花。
邊慈站在店鋪門口,點開安筱彤十分鐘前發的語音。
“我靠,我們馬上出來了,不看了!哎他可能是剛剛停得太急了,你們還在等嗎?”
“我剛給唐逸舟打電話了,真是的,給我都搞得不好意思了……”
五分鐘前:“慈慈我們把車開走了,唐逸舟往花卉市場開去了,讓我跟你說一聲哈。”
邊慈回語音:“沒事,我剛好在這邊陪老闆買花,就是讓你們也提前出來了不好意思啊。”
安筱彤:“害,本來就是車沒停好的問題,是我我早急死了。而且後面也沒什麼好聽的了。沒事,咱們晚上繼續上分,唐逸舟說他晚上還有事,你到時候拉那個小蟲蟲一起來玩啊!”
邊慈笑笑:“晚上再說吧,人家小蟲蟲也不一定有空,昨晚拉她都拒絕我了呢……”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她下意識收起手機,回過頭。
空調櫃的暖氣嗡鳴裡,程圻從花店走出。
玻璃門内透出的冷光被眉骨分割,他的眼窩陷在街道略暗幾度的暖光中,漆黑瞳孔亮着光點,“這是你的。”
他把花束調轉方向遞了過來。黑色皮革袖口蹭過洋桔梗花瓣,帶過混入了沉重松木氣息的花香。
邊慈的眼睫簌簌顫了下,她看着程圻遞來的花,腦海裡不住因為這場景而心猿意馬。
“謝…謝謝程總。”
她伸出手接程圻手中的花,兩人的指尖短暫接觸了一瞬。
風吹手指微涼,像沒長銳的貓爪似的輕輕撓了下。
一陣花香忽然飄來,或許是因為鼻尖發癢的緣故,這種香味異常直白強烈。
沒等程圻細感受這香味,就聽邊慈問:“你沒事吧程總?是不是這裡風太大了?”
程圻目光微移,對上邊慈直勾勾的關切,又緩緩移開,說:“沒事。你怎麼回去?我送你——”
邊慈回過神,忙說:“哦,我朋友馬上過來了!程總您先去忙吧,我在這兒等一等他就好了!”
“……行。”程圻頓了下,擡擡下巴,“那去車上等吧。”
見他擡腿就要走,邊慈:“那個……程總,稍等一下我還沒付錢,花也還沒——”
程圻腳步略頓,舉起手中的幾個袋子,“你的兩盆花在這裡,錢也付過了。”
“啊??”邊慈抱着花急忙追上,“這怎麼好意思呢程總?這花也挺貴的了吧?程總,還是我來提吧程總!”
“應該的。”
程圻沒有過多解釋,隻錯開手臂,示意她走到自己前面,“帶路。”
“好吧,讓程總破費了……”邊慈得了便宜隻能賣乖。
市場裡的流浪狗多,有些小狗瞧見程圻手中袋子便湊上來嗅,邊慈一邊帶路還要一邊驅狗,盡職盡責地扮演了天子腳下的狗官。
兩人走回大路時,程圻接了個電話,也是趕巧,唐逸舟剛好到了。
他降下車窗示意邊慈,這邊不好停車。
邊慈聽着程總這電話好像不算要緊,便鬥膽湊過去打斷,輕聲道:“程總,那我就不耽誤您的事了。今天讓你破費了真是不好意思呀。”
程圻看了眼唐逸舟的車,将手上兩個袋子遞給邊慈,回答:“沒事,你也辛苦了。”
此刻準備跑路的邊慈在他面前的狀态大概是最放松的。她站在路燈下,發着光的粉色絨毛刮蹭瓷白脖頸,雙眼明亮,笑容明媚。
程圻微微走了神。
邊慈正要走,又想起來道:“對了,程總你回去記得喝感冒藥預防一下,注意身體哦!”
難得看見她不緊張的模樣,程圻也跟着帶了帶嘴角。
“嗯,知道了。看車,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謝謝程總!程總再見!”
邊慈拎着大袋小袋趕緊開溜。
聲音遠去,張修筠的聲音怪裡怪氣地從電話裡傳來。
“路上~注意~安全~”
“喲,春天什麼時候來了啊?怎麼沒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