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求老爺給他們留條生路!”陶大撲通一聲在溫煦然跟前跪下了,聲音沙啞還有些顫抖。
溫煦然擡手示意陶大站起來,但陶大跪地伏首,不肯起來。
溫煦然皺眉,開口說道,“你這般,可是在威脅我?”
慶雲聽溫煦然這句話,便立即上前,強硬将陶大拉起來。
陶大躬身站着,帶着幾分瑟縮。
“我隻要求一件事。”溫煦然聽着陶大,語調輕緩開口說着,“那便是安分守己。”
陶大愣愣的下意識擡眼看向溫煦然。
“我知道,你應是他們的村長,你說的話,他們應該會聽。那些被你們送出去的十八人,你們本來就不指望他們回來救你們。你們應該隻是想為你們村裡留下一點血脈,一點希望,你們不敢逃,區區一百五十人,怎抵得過那雄兵百萬?”溫煦然看着陶大,繼續說道,“你們的想法是對的,而我不予追究,一是因為你們未曾造成任何損失,二是我以為應該給你們機會。從此刻起,你們唯一要做的事,便是——”
說到此處,溫煦然的眉眼嚴厲了起來,盯着陶大,一字一頓,“安、分、守、己!”
陶大回過神來,心頭有些顫抖,他忙深深躬身,拱手,啞聲開口,“能!老爺!我們,我們一定能做到!”
溫煦然臉色舒緩,微微一笑,點頭,“那接下來的修路挖井,你們好好做。”說罷,看向外頭落下的彩霞,忽然想到了什麼,溫煦然看向陶大,笑問道,“你們以前在桃源村中所見的落霞,是否也是這般好看?”
陶大擡頭看去,有些茫然,不知道眼前老爺此話何意,便老老實實的回答,“是的。”
“桃源村裡,桃源村外,所見都是一樣的落霞,一樣的日出,如此,也沒有區别了。”溫煦然輕聲說着,背負雙手慢步走出亭子。
陶大心頭一顫,沒有區别?是呀,有區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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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煦然慢步走回縣衙,身後跟着的慶雲瞥了眼後頭的陶大,陶大又跪下了,朝他們的溫大人深深叩首。
“大人……”
“嗯?”
“陶大在後頭給您行叩首禮。”慶雲低聲說着。
溫煦然沒有轉身,隻是微微點頭,“我知道了。對了,慶雲……”
“是。”
“沈兄那邊隻有你們兩個随侍的?”溫煦然問道。
“還有兩個,但是主子讓他們去做别的事了。”慶雲有些躊躇的低聲回答着。他不知道是否該跟大人說,可又想到主子對大人的特别看重,便還是低聲說了。
溫煦然點點頭,看向慶雲,溫和說着,“我隻是擔心,眼下沈兄還要養病,而你們兩個又不能時時刻刻在他身邊,若是可以的話,就再讓其他侍從過來吧。”
慶雲恭敬拱手,“是。”
溫煦然便繼續朝前走着,看着天空蔓延出來的彩霞,吹着日落後有些微涼的風,溫煦然彎了彎眉眼,雖然多時未曾下雨了,可是這個天,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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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天氣越來越熱,雨水一滴未落。
謝南雲擦了擦額頭的汗,看了看手裡的記錄,東街和西街的修路已經完成,如今正在修南巷那邊的路,挖井也正在順利進行。今日犯人們做的活比昨日要多些,最近茶山牢地的犯人們做事都很積極。
想來應是和大人的那份特别的“獎勵活動”也有些關系。
“謝主簿!”劉小源跑了過來,一晃眼就到了謝南雲的跟前,他先是對謝南雲拱手,又一邊笑嘻嘻的說着,“謝主簿,西街那邊果然在搶着要打水了!”
謝南雲沒有什麼表情的點頭,“按,按照大人吩咐的去,去做。”
“有!我已經叱罵他們一頓了,也讓他們去看小廣場那邊的告示,現在小廣場那邊都是人。”劉小源說着,又滿臉的欽佩的開口,“大人真是厲害!都被大人預料到了!”
謝南雲微微垂下眼,大人的确厲害,不過二十歲,行商世家出來的子弟……但做事真的是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還有各種稀奇的主意……比如說“獎勵活動”,還有提前準備的旱情方案等等。
“不過啊。謝主簿啊,大人提前挖的那個儲水池,現在都沒有下雨怎麼儲水啊?”劉小源說着,一邊撓撓頭,滿臉的不解。
謝南雲沒有說話,隻是轉頭看向西城門的方向,從西城門走出去,再走一段不長不遠的路,便是一個樹林,樹林裡有個湖泊,而湖泊旁就有一個已經挖好的儲水池。
為什麼要挖那個儲水池?
謝南雲想,自然是因為那份“旱情六議”,大人那日興緻勃勃的拿來跟他和老縣丞商議的修建儲水池,就是這份“旱情六議”,聽聞,是大人的那位叫沈淵的門客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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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裡,一群人蹲在地上,有老縣丞陳良壽,陶大陶七,還有專門叫來的大柳樹村的鄭大鄭二,還有俞伯,蹲在地上,一邊翻着一堆種子指指點點,一邊吵吵鬧鬧的争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