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偏院。
沈淵站在回廊上,看着湛藍的天空,聽着身後跪着的獄十三的低聲禀報:
“主子……就是這樣,如今太皇太後已經下達了懿旨,六部折子全部由天一閣的三位副相來處置,若是有實在無法決議的,再由葛太傅與太皇太後決斷。金殿已經閉了宮門,瑞王爺還在皇陵跪着。黑甲軍已經前往天牢山巡視,虎豹營已經啟程,七日後就會到達兩界山。”
說罷,獄十三雙手恭敬呈遞一封信,“主子,這是太皇太後給您的第二封信。”
沈淵沒有接過,隻是看着湛藍的天空,低沉的聲音平靜開口說着,“虎豹營就待在兩界山,你将我桌上的那個冊子拿去給沈敏行,讓他按照冊子的方法訓練虎豹營,越國有一支疾風軍,人數隻有三千,可作為虎豹營的陪練,你讓沈敏行抓緊時間,明年此時,我就要看看虎豹營與疾風軍的對戰結果。”
獄十三恭敬應下。
“景國此時正在内鬥,雲裳公主的夫君慕容無極将是下一位太子,而霍家軍将是慕容無極的最大阻礙,三個月内,霍家軍必将四分五裂,霍家将滅,你告知黑甲軍的章毅,到時候與他對戰的必定不是他非常熟悉的霍家軍,而是他從未對戰過的景國白袍軍!”
獄十三神色一凜,随即恭敬應下,低聲開口,“主子,可需要讓獄門馬上搜集白袍軍的消息?”
“不必,這是練兵。告知章毅,輸了,就給我滾去死絕谷好好的練練!”
獄十三恭敬應下。
“告知葛太傅一聲,農法可在西南一帶推行試試。”
“是。”獄十三應下後,看了看手裡的信,低聲開口,“主子,是否将信送回?”
“送回,轉告葛太傅,沈家從重華之變中奪得至高無上的寶座,也不過才十年而已。舜國未平,景國,越國虎視眈眈,舜國任重而道遠!”
獄十三低聲應下,随後擡眼看向背對着他站着的他們的主子,猶豫了一下,低聲開口,“主子,獄門得到的消息,溫大人家的溫家商線正在調糧,似乎是想運送糧食過來天水縣。”
沈淵微微側身看向獄十三,“還有呢?”
“就是溫家的人似乎很是不滿。”獄十三低聲說着。
沈淵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溫家商線中,掌事的是大人的嫡姐溫瀾心,聽聞精明能幹,想來應是問題不大。”說到此處,頓了一下,又淡淡開口,“告知楚國金石樓的老餘,接下來可與溫家商線合作。”
“是!”獄十三恭敬應下,心頭了然一些,便大膽開口,“主子,是否要告知大人一聲?”
沈淵搖頭,“不必。”
說罷,沈淵看向外頭湛藍的天空,微微眯起眼,現在還不是時候。
*****
茶山牢地就在茶山腳下。
天水縣是三叉戟之地,周邊就有三座高聳入雲的大山,一座是茶山,一座是落霞山,一座是兩界山,其中,兩界山最為高大,巍峨,落霞山次之,而茶山是最為秀氣。
茶山就在落霞山的前頭,落霞山山勢最為延綿,遠遠看去,似乎是将茶山摟在懷裡一般。
溫煦然此前來過茶山,還專門去摘了茶山的茶葉回去泡水,發現不是很好喝。
但這會兒他還是去跟周大生拿了茶葉。
周大生是一個瘦弱的老頭,臉上挂着幹巴巴的笑容,很是拘謹,站在溫煦然面前,恭敬的躬身拱手說着,“老爺,這個是之前摘的,您之前說摘些茶葉來炒熟,小的試了幾次,您看看,這個茶葉泡的如何?”
溫煦然看着炒的黑黑的茶葉,眼睛一亮,又拿起來聞了聞,好香!他一下子就笑彎了眼睛,對周大生比劃了大拇指,“不錯!果然是種茶世家!這個茶葉炒的好!”說罷,又轉頭對慶雲笑道,“待會我們拿回去給你主子試試,他肯定喜歡!”
慶雲也很是驚奇的看着那炒的黑黑的茶葉,茶葉散發出來的清香味道實在不錯。原來這些茶葉還可以拿來炒?
周大生就很激動了,搓搓手,臉上的笑容還是幹巴巴的,可眼睛裡卻是帶着興奮的光芒。他們周家世代種茶,就在茶山,二十年前,茶山牢地建成,押送來了一批犯人,此後,他們周家就變成了獄卒,必須守着這些犯人,不得離開茶山,還好在茶山裡他們可以種茶,可是種出來的茶葉卻是越來越無法賣出去了,他們周家不能離開茶山,而因為茶山牢地,也沒有人敢随便靠近,他們也隻能等着縣衙裡的人來的時候,拜托他們去賣茶。
可是縣衙裡的人漸漸的都不來了。
直至一個月前,他們的新任縣太爺來了,老爺并沒有如同以往的那些人一樣,一來就從他們這些獄卒這裡拿錢财,也沒有去拷問那些犯人,老爺隻是看了看犯人,看了名冊,然後就饒有興趣的和他說起茶葉來,還說起了炒茶葉的方法,最讓他感激的是,跑走了十八個犯人,老爺也沒有不問青紅皂白的就處罰他們!老爺說他們隻是種茶的農民,不是真正的獄卒,犯人跑了,罪責不在他們……
老爺的這番話當時他聽了,就忍不住哭倒在老爺跟前了。
明明他們周家就是茶山種茶的農戶,二十年前的一個命令,他們就莫名其妙的成了看守犯人的獄卒,從此二十年來,他們就和犯人一樣,不得離開茶山……
他們其實也是被剝奪了自由的“囚犯”啊。
幸好,老爺來了。
溫煦然又看向一旁還有炒熟的茶葉,就問道,“周獄官,不若這樣如何,這些茶葉就當時我跟你買的,一兩銀子買你的這些茶葉?”
周大生呆了呆,随即無措又着急的推開溫煦然塞過來的銀兩,“老爺,不可!不可!您喜歡我們炒的這些茶葉,我們就已經很榮幸了!怎可要您的錢财!”
後頭已經拎着茶葉的慶雲心頭直點頭,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