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然一進書房就看見兩個大書架,滿滿的都是書。溫煦然眼睛微微發亮,側頭看向方士儒,拱手問道,“老先生,這些書可否讓在下借閱?”
方士儒先是一愣,随即微微點頭,眉眼溫和了下來,“自然是可以的。”
溫煦然就直接伸手拿了兩本,方士儒上前一看,一本是《環遊記》,一本是《一人事》,方士儒有些意外,這兩本隻能算是雜書,他以為大人借閱的應該是如《五經雜論》這樣的書才是。
溫煦然有些開心的翻了翻,帶着幾分腼腆的看向方士儒,說道,“我比較喜歡看雜書。”
方士儒聽着,不由笑了笑,“大人喜歡就好。來,大人請坐。”随後,又抽下來一本書,“這本《種樹記》,老朽近日剛剛看完,甚是有趣。”
溫煦然接過,笑容更大了,“多謝老先生。”
落座後,閑聊幾句,溫煦然就直接開口了,“老先生,今日來此,是有兩件事想拜托老人家。”
方士儒微微點頭,“大人請說。”
“如今西街正在修路挖井,待西街完成,就輪到東街了,到時候,還請老先生能夠幫忙管理一二。”
方士儒盯着溫煦然,神色嚴肅了起來,拱手說道,“大人可否為老朽解惑?”
“老先生請說。”
“大人此時修路,挖井,可是為了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旱災做準備?”方士儒問道。
溫煦然點頭,“是。”
“大人怎知,旱災很快會發生?”方士儒的神色更加嚴肅,語調裡甚至透着幾分尖銳,“大人無憑無據,卻為尚未發生的事情做着各種準備,這是否有惑亂人心的嫌疑?!”
溫煦然低聲開口,“我來此第三天,就翻閱完三遍天水縣的縣志,根據縣志記載,在過去,隻要兩個月沒有下雨,就會發生旱情。我又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走遍了天水縣附近鄉鎮,根據老人家們所講,天水縣的旱情會持續的時間比較長,有時候甚至會整整一年。”
說到到此,溫煦然擡眼看向對坐的神色嚴肅的方士儒,聲音輕緩,眉眼認真的開口,“我并非無憑無據。”
“那麼,即便大人說的這些是有些道理,可,若是旱災沒有到來,大人所做的這些将來可是會落入他人口舌!”方士儒語氣依然十分尖銳,目光緊緊的盯着溫煦然,“大人就不怕嗎?”
“怕呀。”溫煦然無奈一笑,帶着幾分歎息的開口,“我自然是怕的。”
“可大人還是做了……”方士儒聽着溫煦然的回答,神色倒是緩和了下來,“大人為何不停下來?”
“老先生,我不想賭那個萬一。”溫煦然說罷,垂下眼,看着自己手裡的茶杯,茶水淡黃色的,清清淡淡,可卻讓他想起了上輩子死去前所看到的那滔滔洪水……
“賭?”
“與其期盼旱情不會發生,倒不如先做好應對旱情的準備,若是不會發生,那就當我是杞人憂天。”溫煦然說着,擡眼看向眼前的神色慢慢放松下來的方士儒,“我這般回答,老先生可滿意?”
方士儒站起,朝溫煦然深深躬身,拱手,啞聲開口,“是老朽狹隘了。”
溫煦然忙站起,拱手回禮,“老先生不必如此。”
“大人,東街修路挖井的事,我定然會協助管理,大人剛剛說還有一件事?”
溫煦然一笑,“是,便是咱天水縣的學房中有很多缺失之處,想勞煩老先生幫忙整理一下。”
學房?方士儒先是有些茫然,什麼意思?随即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恍然,在很多年以前,地方縣府中是有學房的,是地方府衙開設的公學,不收束脩,不問出身,任何人都可前往學房學習,隻是後來漸漸的,府衙不再開設……
“老朽知道了。這幾日老朽會前往府衙整理。”方士儒看着溫煦然,心頭有些複雜,深深躬身拱手說道。
溫煦然很高興,腼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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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縣縣衙後堂正屋中,沈淵翻着賬冊,執筆算賬。
此時的縣衙中安靜得很,獄十三瞬間閃現,恭敬跪地拱手,“主子!”
“說。”
“有人秘密接觸了西街修路的犯人。”獄十三低聲恭敬禀報。
沈淵執筆的手一頓,嗯?大人想看的終于出現了?
“什麼人?想做什麼?查清楚!”沈淵沉聲說着,繼續執筆寫字。
“是!”
此時的西街。
陶七一邊在青石闆周圍塗上泥土,一邊頭也不擡的低聲開口,“你們不要沖動!”
蹲在陶七一旁的犯人冷冷開口,“那個狗官給你們一點好處,你們就忘記了我們宗廟被毀,村落被焚的仇恨了嗎?!”
陶七頓了頓,繼續壓低聲音開口,“我沒忘,我也不怕死,但你們不能害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