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豁出去,吃頓好的!”
周春花的眼睛裡燃着兩簇火焰,而她的話也的确讓除了姚曉瑜以外的人大吃一驚:
“我們今天一人吃一斤肉!”
姚家夫妻和姚天睿倒吸一口涼氣。
……
“奶奶,真的要……”
姚天睿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春花的話打斷了:
“給我來六斤肉,切塊。”
周春花指着二肥八瘦的豬肉,對肉販子說道,肉販子伸向東陽魚的肉頓住,被肉擠小的眼睛難得睜大了。
“姚家有錢了?一次買這樣多的肉。”
有人說出了肉販的心裡話,有些來買菜的下人也拉長了耳朵,生怕錯過什麼熱鬧——姚家可還欠着債呢,怎麼不還錢,還買肉吃呢。
“哪裡有什麼錢。”
在家裡眉飛色舞的周春花在外面換了副表情,也不知她是怎麼做到的,明明是同一張臉,隻是嘴巴往下一撇,眉毛一耷拉,就顯的頗為愁苦。
“剛給了甄誠實五十個銀元,讓他放過我孫女,若不是賀掌櫃好心,我們連房租都要交不起了,改明兒就得流落街頭。”
唉聲歎氣的周春花引得許多同情的目光,卻也有人不相信,在人群中高聲問道:
“那你怎麼還買肉呢?”
周春花又歎了口氣,讓肉販子把肉切小一些。
“這不是肉,這是藥引子。”
周春花摸摸姚天睿的腦袋,又拍拍姚曉瑜的頭,姚曉瑜配合的晃了晃身子,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她和姚天睿瘦了許多的臉上。
在這個時代,瘦到隻剩下一雙眼睛的孩子是很常見的,但姚曉瑜和姚天睿算是衆人看着長大的,分量自然和陌生人不同,瞧着頗有些讓人心疼。
“平安抄完書,知道錢還了的消息以後,就在床上起不來了。”
即使是拿姚平安當借口,周春花也不會說什麼生病要死之類的話,隻是抛出些模棱兩可的句子讓别人腦補,姚平安抄完書就起不來是真的,但那隻是太累睡着了,跟生病沒有一點關系,但在衆人眼中……
“我們家請不起大夫,好在給遊方郎中喝了碗水,他給出一個偏方,說連喝三天,若是能醒,便是老天放他一回。”
這個時候是有遊方郎中的,他們又被叫做鈴醫,因為手上往往會有根比人高的棍子,棍子的頂端挂着鈴铛,一步一響,搖鈴走四方,有些地方他們不想停留又必須補給,就會把鈴铛塞住,姚家能碰上他們,也是有幾分氣運的。
不過那甄誠實可真不做人,就為了五十枚銀元,竟要把姚大牛的獨子逼死,幸好他兒子的品行端正,與他不同。
“難怪這藥引子這麼奇怪,竟然要肉。”
“有什麼奇怪的,我有個叔叔病了,你知道那醫生開的藥引是什麼不?”
“是什麼?”
“生過七次崽子的老母豬的後槽牙,拔了以後還得用火烤,最後磨成粉喝下去。”
“那可夠為難的。”
“可不是麼,我們大冬天的到處去找老母豬,折騰的夠嗆。”
“你那算什麼,我以前要找的藥引子才奇怪。”
“你要找啥?”
“一對原配的蛐蛐!”[1]
“……咋分辨蛐蛐是不是原配?要是那蛐蛐是各自分開,又找了相好的呢?”
“所以我們到處去抓,抓了以後給大夫看。”
……
邏輯自洽的衆人聊起各自碰見過的,聽說過的藥引子,這次輪到姚曉瑜支棱着耳朵偷聽,有些聽起來還算正常,有些真的是現代的僞人都想不出其中的聯系,姚曉瑜聽得津津有味,腦子裡已經有了一篇小短文:《論我那些年見過、聽過,奇藥引之大觀》。
六斤肉是很大的一份,小販用了好些荷葉,跟打藥包一樣的打好,周春花趁着衆人讨論的熱火朝天,悄悄帶着孫女孫子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