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叔叔,這些人的包子和肉錢攏共要多少?”
姚曉瑜不知道剛到手的一百零一文錢夠不夠,但人家都幫着撐腰了,總不能還讓人花錢。
“沒多少,我出就行了。”
金有為擺擺手,姚家剛遭了難,從老到小都瘦巴巴的,他又不缺錢,沒必要收人家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銅元。
“我看個雜耍聽個戲,也是要給打賞的,這點錢還沒我扔到戲台子上的多。”
見姚曉瑜執意要付錢,金有為便換了嚴肅的表情,一邊說着挺凡爾賽的話,一邊拍拍姚曉瑜的腦袋,本意是安撫小姑娘的情緒,誰知道姚曉瑜早上沒吃多少東西,又哭又鬧的也消耗了不少情緒,一拍就直接腿一軟,要往地上倒。
?!
金有為下意識的薅住了人後脖子上的衣領子,跟拎貓一樣把姚曉瑜拎了起來,姚曉瑜被勒了個夠嗆,吓得金有為差點抓着姚曉瑜的手求她别死。
……
“謝謝金叔叔,也謝謝大家幫忙。”
姚曉瑜笑着跟衆人道别,将剛剛金有為偷偷塞進她手裡的兩個銀元攥緊了。
金有為說了,這是借她的,等她有出息了得雙倍歸還。
“老爺,您要納小,直接讓我們去買一個便是了,怎麼能……”看上姚家的姑娘。
好容易把那群瘟神送走,于賢淑趕緊把大門關上,一疊聲的讓下人解開甄誠實的繩子,皺着眉說道。
她跟甄誠實是原配夫妻,但兩人年輕時候的柔情蜜意早就被消磨幹淨,如今于賢淑也就是守着兒女過日子,姚曉瑜的那一嗓子,直接在于賢淑心上紮了根刺——
她大兒子成婚早,那乖巧聰慧又漂亮,平時稀罕的跟眼珠子一樣的孫女,可也就比姚曉瑜小兩歲啊!
“您瞧瞧現在弄得……”整個人都被打成豬頭三了。
于賢淑沒有覺察到自己對孫女隐晦的擔心,卻也覺得自己奇怪的很——按照規矩,祖父被打成這樣,孫輩是應該要來看望的,為了孝心侍疾也正常,但她的第一個念頭,卻是讓孫女趕緊去找點離不開的事情做,千萬别到甄誠實面前。
“膩折春福懂神抹!”(你這蠢婦懂什麼!)
甄誠實含糊的罵道,見于賢淑一個字沒聽懂又洩了氣,掙紮着爬起來要去醫館看傷——大夫上門看診要多花一筆錢,他舍不得。
“忍絲落,付折窩!”(人死啦,扶着我!)
甄誠實搖晃的站起來,見兩個被推搡過來的小厮跟木頭一樣呆在原地,火氣更是直沖雲霄,當場大罵出聲,可惜罵了兩句吐出來一口血水,裡面還帶着白生生的大牙。
甄誠實:……
等他養好了傷,就把這兩個玩意兒賣到煤窯子去!
“你跟着老爺,問問大夫是什麼情況。”
見甄誠實被滑竿擡出了門,于賢淑立刻叫了人跟上,她沒錯過男人解開繩子後第一時間捂向第三條腿的動作,這聲老爺聽着莫名的諷刺。
被打成原本的三倍大的甄誠實渾身上下都在痛,根本沒有注意到後面跟着的人,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隻能開始計算把姚曉瑜送上去後,自己拿到的訂單能聯絡多少關系,又能賺到多少銀錢。
姚曉瑜猜對了,甄誠實的确不是個為了五十枚銀元就跑一趟的性子,他來本就不懷好意。
甄誠實上面的上面,軍需官的遠房親戚有個兒子,染了花柳病,日日在家嚎叫,那親戚仗着背後有人,從南到北的名醫都請過,上海這邊的是最後一趟,半月以後就要集體上火車。
那親戚傳出來的兒子消息是一切都好,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那人要是真的好了,或者哪怕病情得到了控制,也不會一批批的換醫生。
這事本來跟甄誠實沒有關系,可他在前幾天接到了消息:那親戚有意為兒子選女人沖喜,不拘束家境,但要長得好看,有文化,聰明,年紀也不能大,到時候按照選中的排行給訂單,隻是入了他家門,女子便再不能歸家。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說的是沖喜,其實女子進了門,兒子死了就得陪葬,甚至可能那兒子已經死了,女孩進去就是冥婚。
甄誠實本來沒想走捷徑,直到他看到那個訂單數量——若是帶去的女子成了正妻,那他吞下的訂單能直接把家業翻上一番!
他心動了,但找了一圈才發現,雖然到處都是好看的女子,有文化的女子,聰明的女子,年紀小的女子,但這四點都滿足的女子,根本不是他能接觸到的存在。
甄誠實幾乎要放棄,卻摸到了姚家的欠條,然後發現姚曉瑜竟然處處都符合!
論容貌,姚曉瑜雖然還沒長開,卻是鵝蛋臉荔枝眼,一身皮子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妥妥的美人胚子。
論學識,姚曉瑜是少有的中學畢業——民國元年為了表現新氣象,上海開了唯一的女子中學,隻收了一屆學生,姚曉瑜是極少數提前畢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