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灣大道交彙處有座橋,橋洞下别有洞天。
宵何把車穩當停在路邊。
這地方不陌生,不遠的地方有間中學,以往溫識硯參加考試的時候來過。
“怎麼來這裡了?”
這地方算偏僻了,除了要往高速去的車,基本沒什麼人會路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可是個好去處。”宵何脫下頭盔,單手抱着。
路邊有圍欄,拐角的位置有個樓梯可以直下。
難怪說别有洞天,橋洞下有面牆,已經糊到看不清原來的底色了。
溫識硯:“塗鴉?”
牆面上全是噴漆、丙烯留下的痕迹,五彩缤紛的色彩,滿是自由和藝術。
“是啊,”宵何走在他面前,蓦地轉過身,和他面對面,笑意盈盈地張開雙臂做歡迎,“生日快樂啊!溫識硯──”
海浪聲此起彼伏,聲音模糊在浪聲裡,可那張笑臉怎麼也揮散不去,他記了好多年。
溫識硯有那麼一刻的愣怔,“……謝謝。”
他以為他酒醒之後就不記得了。
有些出人意料。
“這裡很少人知道,但是牆也沒剩多少位置了,”宵何撿起地方的噴漆,轉頭看向他,“還得是我今天特意來刷會漆,騰了塊位置。”
橋底很長,一整面大牆上寫着各式各樣的話,可以看出有重複覆蓋的痕迹,位置不多,想寫就得把上一個人的給蓋了。
他指的那個位置,是一小塊幹淨的白色。
宵何搖晃着噴漆瓶,利落幹脆地噴出來第一筆。
WSY,考試永遠第一,幾個字很快就占滿那塊地方。
“看看,怎麼樣?”宵何輕佻地笑着,洋洋得意地炫耀他的傑作,“我這個祝福可非常實用的啊,可别嫌。”
“我哪嫌了。”
“你還沒嫌呢?昨晚給你說,那五官皺得喲,就差把‘嫌棄’兩個字印臉上了。”宵何控訴着。
雖然好像兩條祝福都沒差多少。
“你喝醉看花了,”溫識硯矢口否認,“哪有人醉醺醺地給人送祝福的呀。”
海邊風大,吹得頭發淩亂,鼻尖也微微泛起了紅。
溫識硯雙手環抱在胸前,眼睛直盯着牆面,眼神似乎想要淪陷進去。
“别提!算我求你。”往事不堪回首,斷片就算了,事兒沒少幹這個就夠宵何頭大的了。
要是他沒斷片,現在已經可以挖個洞鑽進去了。
這片塗鴉牆,有很多非主流的圖畫,就比如超大的一個骷髅頭,但被加了一些粉色的修飾,并不突兀反倒看上去沒那麼吓人。
因為離中學比較近,牆面不僅有塗鴉丙烯,還有被尖銳物刻過的痕迹,顔色往上面一噴近看還是能看出寫的什麼。
“你認真看他們吐槽的,還真挺好笑。”宵何彎腰扒着牆認真看着,“老、老妖婆……撕我……漫畫?”
“誰誰誰上廁所不沖水,熏了整個廁所。”宵何笑得合不攏嘴,“溫識硯,來看,這個特逗哈哈哈哈。”
溫識硯走向他,和他一塊彎腰看。
可他的心思完全沒在看牆,
這麼多年他都是一個人過生日,一直不覺得有什麼不同,即便是季雲他們主動提出給他過生日,他都會拒絕,嫌繁瑣,也隻是簡單的一天而已。
久而久之,除了定期的短信提示,三兩好友的祝福,自己都快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謝謝你,宵何。”溫識硯的聲音從上頭傳來。
宵何的笑聲戛然而止,扭頭說道:“謝什麼啊?”
“謝謝你給我過生日。”
他很坦然,并不扭捏。
宵何有點意外,“客氣了,朋友之間都是這樣的啊,這有什麼……”
平常給那幾個家夥過生日,都是嘻嘻哈哈就過去了,謝都藏在心裡,非要感謝都不會在口頭,直接飯桌上悶聲不響地多磕幾杯,懂的都會懂。
說着說着,宵何還有些不自然,突然的握手言和,來得有點急促,他也不知該做何反應。
“嗯哼,你承認了呀。”尾音聽上去還有點俏皮惬意,溫識硯心情很好。
松了口的宵何,也淡然面對,“是啊,咱也算半個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但是你這人,是真雙标,現在的态度和最開始簡直就是完全不一樣,當時臉黑能直接包拯斷案。”
“宵同學,你也不看看你幹了些什麼。”想起那天,就想到那件衣服。
“……那、純意外好吧!再說不是給你洗幹淨了嗎?”
“某人的手法極差,最後還得去幹洗店。”
“專業的事就該交給專業的人,懂不懂啊你?”
倆人玩笑式的挑起話題,早就沒當時針鋒相對的感覺,鋒芒早就收拾幹淨了。
“不寫點?”
宵何拿着帶來的噴漆,挑了塊地方噴白,把底下的顔色覆蓋住。
溫識硯一擡手,接住他抛來的一罐子。
上下搖晃着遲遲沒有動手。
“沒什麼想得到的就把煩惱畫上去,等到下一個人來,你的煩惱就消失不見咯──”宵何打趣的看着他。
“照你這麼說,想得到的畫上去,被蓋住了不就實現不了。”
“怎麼會,就這麼大點地方,三天兩頭來幾個人來寫寫畫畫,早不知布滿了多少人的我想、我希望,”宵何笑了笑,“就像你的學習目标完成都得打個勾吧?這不就相當于完成目标,被覆蓋的願望,總會在某個角落實現的。”
“那你在這裡許了多少願?”溫識硯扭頭看他。
兩人視線交織,倏然一笑,宵何故作神秘,“你猜呀~”
賤嗖嗖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黃子在面前嘚瑟……
拿他沒辦法,這東西也猜不準,他道:“不猜了,我替你許一個,那答案就必然會存在一個。”
手上搖晃的噴漆被噴到牆上,白底黑字格外紮眼:
XH要天天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