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何拎着打包袋下了車,給司機合上車門,“謝謝啊師傅。”
平時從實驗到巷子裡來回也用不上40分鐘,再别說他是打車的了。
倒黴的是碰上下班高峰期,每條路每個紅綠燈塞得滿滿都是人和車,宵何就這麼被困在路上好久。
手裡提着兩份特意從巷子裡打包的南瓜餅,蓋了層霧氣的打包袋隐約能看到裡面的餅已經沒剛弄好的時候脆了,軟綿綿地倒在紙裡。
他皺着眉,舉着南瓜餅,隔着袋子猶豫後捏了一下,低喃道:“買都買來了,溫識硯應該不會嫌這又嫌那的吧……?”
站在餅屋門口,宵何腳踩在店内透出來的微弱暖光,站在門外往裡面打探幾眼,結果沒看見人。
正打算轉身給溫識硯打個電話。
剛好對上那面落地窗戶,他看到了馮淮安的後背,小家夥像在低頭吃什麼,然後猛地擡頭手舞足蹈的。
坐在他對面的溫識硯,雙手交叉,手邊還疊了幾本書,一臉有心事的偏頭看着窗外。蓦地,不知道是馮淮安說了什麼,他轉過頭溫和淺笑地看着他。
那笑好像有股力,讓他竟有那麼一刻失神。
打消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令他不自在的是,上回他被堵在冰箱櫃門前,這家夥好像也是這麼笑的……
再看看自己剛剛的遭遇,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善變的學霸。
欲打算推門進去,突然想到自己的外套袖子破了道口。
破口不大,但不好解釋。瞥到玻璃窗内和諧的兩人,還是先藏一藏吧。
宵何将外套脫下,内裡就一件短袖,現在天氣雖然不到冷,但傍晚也是夜風習習。
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過長的頭發耷在額前紮着眼皮,一手領着打包袋,一手插着兜,十足的街溜子。
一推門進去,店門便響起‘叮鈴’一聲,在前台接待的小姐姐機械式般道了句:“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些什麼?”
“我找人。”
宵何繞過中間的用餐區,直直往玻璃窗那邊去。
宵何還沒走近,溫識硯十分警覺,很快察覺到他的出現。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一直盯着這個轉角呢。“你來了。”
溫識硯眼尖,“你衣服呢?不冷?”
室内封閉暖和但室外就不一定了,他說完還特地看了眼外面大街的行人,夜間出來都還是會長袖的。
“不冷啊,我進來後特地脫的,你這外套挺厚,在裡面會熱。”宵何毫不心虛道。
溫識硯靜靜地打量着,見他沒什麼不适,也就不再追問。
“哥哥!”馮淮安道。
“馮淮安,你這嘴是怎麼回事啊?!”
“啊?”馮淮安用手指蹭了蹭,看着指尖瞬間被染黑,笑眯眯地好似炫耀般,将剛吃完的空碟子往前推了推,“是巧克力呀,好人哥哥給我買的。”
宵何皺起眉,飛快地看溫識硯一眼,“好人……哥哥?”
溫識硯點頭,不在意他眼裡的震驚,非常坦然。
馮淮安的半截蓮藕腿在桌子下蕩呀蕩,實在惬意,一點不把二人的眼神交接放在心上。
看着馮淮安的心大模樣,宵何揉了揉他的腦袋,擡頭悄悄地給溫識硯說:“别給小孩吃這麼多巧克力,牙壞了怎麼辦。”
話剛出口,馮淮安就仰着頭替溫識硯說話,“不關好人哥哥的事,我自己要吃的!”
“嘿,你小子還有理了。”宵何道。
“下次不會了,”溫識硯說,“你們兄弟倆真像,都愛吃甜食。”
“那必然,不吃甜的沒樂趣。”宵何揶揄道:“小孩都愛吃糖,你小時候不也喜歡嘛。”
“不喜歡,”溫識硯道,“喜歡也沒用,我爸媽也不會給我買。”
“嗯?”
“小的時候,我爸媽會嚴令禁止保姆給我和我哥吃糖。”
溫識硯平淡無波地輕抿了口桌邊的橙汁。
宵何輕‘啧’了聲,“照這看,你家以後不會上演那種豪門少爺必須服從家族命令迎娶富家千金的狗血劇情吧?”
話說完宵何還愣了下,這腦洞果然是被肖晴晴熏陶多了。
“不會,我爸媽對于感情方面還是很開明的。”
“那挺好呀。”宵何沖他眼睛一眨,戲谑道:“我祝你早日找到你的灰姑娘吧。”
溫識硯不作聲,瞥眼看窗外,輕抿了一口水。
這副态度,宵何已經默認這人是害羞,不好意思和他說下去了。
“什麼灰姑娘?”馮淮安眼珠子圓溜溜,不明所以看着他們。
“不關你事。”宵何将買來的南瓜餅遞了一個給馮淮安,想堵住他不讓他亂說話,“還吃得下?”
“能!”
又将剩下一個推到溫識硯面前,“有點冷了,但味道不差。”
“謝謝。”
宵何輕‘嗤’,瞥了他一眼,“現在謝謝啦?剛剛不知道是哪個人明明知道我都快要到了,還要我折返去買,也不見客氣客氣,說不用了。”
溫識硯見他有苦說不出的模樣,輕笑了聲,無奈道:“下次我去給你買。”
“得了吧,路癡。我怕你都找不着路回,還得打電話讓我去領你出來。”
“也不是不行。”溫識硯輕咬了一口尚還溫熱的餅,表面脆内裡粘粘乎乎,很有嚼勁,“還是跟上次一樣的味道,很好吃。”
“南瓜餅最好吃啦!”馮淮安把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舉着被他咬了好幾口的南瓜餅,沖溫識硯道:“好人哥哥,幹杯幹杯!”
溫識硯一樂,很快反應過來配合着,作勢便将拿着餅的手伸過去,模仿着捧杯,餅和餅輕輕一碰。
“幹杯。”
“也就他聽你指揮。”宵何道。
馮淮安不樂意地撅起嘴,“人家電視裡聚餐都會和别人杯子碰杯子的。”
“然後大家都會吃得很開心,”他又道:“哥哥,你為什麼不和好人哥哥捧杯?”
“……我又沒杯,怎麼碰?”宵何催趕着馮淮安,想轉移他的話題,“快吃快吃,再不吃涼了。”
小家夥聽到‘沒杯’,沒辦法碰杯,認真的替他們琢磨了起來,完全沒被宵何的話題帶走。
片刻後,
“哥哥你和好人哥哥碰拳頭啊!”
“……”
宵何沉默半秒,擠了句:“碰拳頭幹嘛?你好人哥哥在吃東西,你還讓不讓他好好吃了──”
結果,在宵何教育弟弟的時候,溫識硯已經默默舉着手等他反應。宵何一見,沖他擠眉弄眼的,想是不懂他這個操作。
結果溫識硯隻是笑笑,擅自将手伸到他的範圍。手掌輕蜷,指節和指節,輕輕一碰,“幹杯。”
便又收回手,往南瓜餅上咬了一口,雲淡風輕地咀嚼着,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這人是真幼稚啊!
表面上看成熟冷靜,内心裡肯定住滿了像馮淮安這樣的小孩兒!
“打擾了,你們的餐。”服務員端着盤子,擱了一份蛋糕在桌面上,“請慢用。”
服務員走後,宵何的眼珠子時不時就瞟一眼,沒忍住問:“還沒吃飽?”
這話不知道是問的馮淮安還是溫識硯。
“吃飽啦!”
“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