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涼民風開放,尤其在我做了太女後,民間便更不忌諱此種,不過我這樣,理直氣壯說起來自己娶妻的,也是少見。
一時惹的過往行人注目。
許多考生都放下手頭的事過來這邊湊這個熱鬧,聽到我這一聲妻子紛紛起哄起來,像南山裡那群野猴子般,有種無處安放的野心和精力。真不像是來趕考的。
我身後作旅人打扮的李素老頭忽然又猛咳了幾聲。
我回頭,沖他說:“李先生,需不需要給你找個醫士來,又或者,你有什麼意見,說來聽聽?”
“那自然是不敢,老朽無事,無事。”他連忙擺手,長須都快翹起來了。
那方才說我壞話的書生臉紅了半邊。
支支吾吾,扭扭捏捏。
“女郎,我……您……您妻子,在下沒有冒犯女郎的妻子,我們隻是争辯了幾句。”書生道:“在下,沈憶平,出自朝歌。”
沈憶平。沈家?
謝靈仙道:“沈氏和李氏自前朝便有姻親,關系匪淺,如今我看閣下衣裝樸素,想必是不打算沾家裡的光了。”
李素不就是出自朝歌李氏麼。
本來虛驚一場的李素聽到這毛頭孩子姓沈,幾乎是用飄似的走到我的視線範圍内,又沖我搖頭擺手。
我笑着罵了聲:“老頑童,知道這和你沒關。”
他看了眼李素,神情有些疑惑,可還是沒認出來李素是誰,甚至傻了吧唧發出驚訝的聲音,還問謝靈仙:“在下平時鑽研書本,名聲不顯,姑娘怎麼一下就猜出來我的身份了。”
當然是因為我和謝靈仙早就看過今年科考的名冊。
這傻子,都沒聽出來謝靈仙的弦外之音,沾家裡的光他是沒想,但是如今說上這一番話,若是傳進宮中,沈家難道還會坐視不管。
算了,沈家能放他出來,又能有幾個聰明的貨色,我就算回頭治個罪,一想到沈憶平是這麼個行事,都有種喝了隔夜茶的感覺。
謝靈仙徐徐道來:“我還是那句話,男女也好,還是身上别的特點,不過是可利用的工具而已,各自尋了身上的優點去做事便可,陛下的初衷也僅僅在于此,這位公子,我知你有抱負,可天子腳下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他那股倔驢的勁兒又上來了,張口就是一個可是,不知道又要反駁什麼。
我逐漸不耐煩起來,謝靈仙摁着我想要撸袖子的手,搖搖頭,我切了聲,把手拐了個彎,搭在她腰間。
忽然,人群裡竄出來兩個和他面容有幾分相似的青年男女,蹦着跳着到沈憶平身邊,一邊一個架着沈憶平的脖子,要扯他走。沈憶平扯住青年的袖子,反抗道:“阿遠,你拉我做什麼,讓我把話說完。”
頭上戴着紅色絨花的少女哎呀哎呀的,一把堵住他的嘴巴。
“我兄長腦子不好使,說的都是胡話,各位見怪了。”被叫做阿遠的青年向四周賠笑着。
不過,他确實出言不遜,可沈家和李氏有姻親,周圍人也不會拿他怎麼樣,都是看着好戲罷了。
但是想來等我回宮不久,這彈劾沈氏乃至李氏的奏章就要送到我跟前了。
這青年看起來靈光許多,還專門與我倆賠不是。他道:“我們隻是沈家旁的不能再旁的支系,斷不敢蹭這姓氏的光耀,兄長說的這些胡話,還望您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沈憶平還嗚哇嗚哇地拍着弟弟的手。
我笑了一聲,道:“你看起來還腦袋機靈些,今年男子有三場殿試,可不要讓人失望。”
青年對上我的眼睛,腿發起軟,身形頓時矮了一截,又忽然站直,沖我拱手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