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又來急報。
宮裡來的信,确實是我猜測的那樣,故意引蛇出洞掉蕭歧這條不安分的魚,與此同時,北涼境内全是風言風語。
說這兩人竟早就勾搭上了,說不定就連皇子也不是皇帝親生的。
我的父皇不信任所有人,包括最親近的侍從和妃子,所以内宮大小事務但凡他有所耳聞,必須要經過他掌眼,任何要緊的信息都要被攥緊在他手中。
殊不知這般卻最容易被鑽空子,我是如此,德妃也是如此,我的目光放在了前朝之中,卻沒想内宮之人竟然能和千裡之外的藩王一同算計蕭氏。
而皇帝就更不可能想到了。
他因此氣急,生生吐出一口血來,病症又加重不少。
前朝臣子猶如無頭蒼蠅,全然沒了主心骨,昭陽和高宣王正在進京路上,期間徐昆玉殺了不少企圖靠近太極殿的逆賊,被皇帝越級提拔謝靈仙承擔起頒布禦令的活兒,連接起内廷與前朝。
電光火石而已,變化如此之多,雖然東宮那邊還沒公之于衆,外人看來太子的事和他脫不了幹系,可兵權在手,天下人讨伐他自然是找打。
可若他和内宮勾結,這可就不是勤王了——而是毫無疑問的混淆血脈篡奪皇位。
蕭歧應該是意識到自己這步棋讓他栽進去了,行軍愈發迅速。
我猜測,若蕭歧還要北上,那就還是要圖個名正言順,先做攝政王,再讓傀儡皇帝退位,推讓一番再取皇帝之位。
結果也确實如我所料,蕭歧選擇繼續北上,打算接應落單的德妃。
還真是一個想做攝政王,一個想垂簾聽政,真是美得很。
這論調簡直給了蕭歧當頭一棒,他決計不會想到我能把皇帝的臉丢在地上,但他已經被那至高之位沖昏了頭腦,就算知道其中利弊,也不會放棄進京拼一拼的。
他總覺得我隻是個在内宮搬弄是非的小女子,甚至這麼些年來從未正面看過我幾眼,與他而言,我不過是比旁的公主更為尊貴些,又怎麼會把我當成旗鼓相當的對手來看待。
可這是北涼,女子建國的北涼。
更何況,在戰場上,又有什麼分别。
在兵器和律法跟前,不過都是等待被審問的人罷了。
沒有人會因為對手的性别而放下手中的武器,有時候當我的利刃插入對方的胸膛,他才驚覺我便是那個深宮之中甚少抛頭露面的公主。
我踩在屍體上拿着兵器厮殺,許多士兵在我眼前倒下,一條條人命在我眼前如同指縫的沙粒散去,輕而易舉,到最後我都覺得已經麻木,隻有在想起兄長的頭顱還在敵人手中時,我的心才會覺得微微刺痛,又重新打起精神來奮戰。
我也覺得興奮,兄長以死為我鋪就的成王之路,我一定會走好。
畢竟,如果他不死,皇位就沒我的份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