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罷,在遍地護衛的屍體與滾燙的熱血中,我丢了劍跪在他跟前,道:“父皇,我再叫您一聲父皇,十歲那年我沒有讨賞賜,這一次就讓我讨賞吧。”
他仍沒有說話,隻是胸膛還劇烈起伏着,代表他現在并不平靜。
我深深叩首,道:“請父皇把兵符賜我,帶太子回朝!”
兵戈聲漸漸低下,我的人占了上風,在空蕩而寂靜的大殿中,我又重複了一遍。
“請父皇把兵符賜我,帶太子回朝——”
他終于開口,對我說:“你這是在逼宮。”
“陛下,你這一生真的有在意過别人的心意嗎,是不是在你眼中,别人的心思都是緻命的毒藥,隻有掌握在你手中,才能放心,可是我和太子從來沒有打算違逆過你,為什麼你總是猜忌我們呢,我不明白,恐怕我這輩子都不會明白的。”
我擡起身子,繃直了身體,一字一句道:“若是陛下答應,這不會是逼宮,但若是陛下不答應,那就當是逼宮吧。”
看着他的眼睛,我似乎看到了我自己,狠厲卻絕不甘心,親人似仇人,仇人似親人,無聲的對峙終于還是以拿到兵符作為收尾。
我攥緊了麒麟形制的兵符,一甩衣袍,快步走到殿門外,揚聲道:“麒麟衛聽本宮号令,随本宮南下擒反賊蕭歧,即刻出發。”
人群忽然起來騷動,又立刻回複安靜,緊接着便是一聲聲的“聽殿下号令”,我居高臨下地睥睨着他們,在兵甲之中找到了披着鬥篷的謝靈仙。
皇帝已年老,以至于宮内有起異心的人再尋常不過,但是事态比我想的更為嚴重,諾大皇宮之中全然可信之人竟隻有謝靈仙。
我已經沒什麼好顧忌的了,我上前去抱住她又很快分開,我摸摸她的臉,看着她的眼睛道:“謝靈仙,替本宮守好東宮。”
她拉住我的手,說了聲好。
我卻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與她溫存,我披輕甲上了馬,隻能再多看她一眼,便帶着人馬即刻出宮。
或許是還在我幼時,皇帝就有意無意打壓蕭歧的氣焰,或許是這些年皇帝堅持不懈的監視,或許是往前幾代帝王用血腥手段剪除宗室。如果不去争這一線生機,手握兵權的蕭歧難逃一死。
成則生,敗則死。
對于蕭歧這樣野心勃勃又不肯收斂鋒芒的人來說,确實是最好的結局。
在馬不停蹄狂奔向江南的路上,不斷有人與我彙報着軍中搜集的情報,我也殺了不少看不慣我謀劃着與我分道揚镳的兵将,除了寫軍報,我還與徐昆玉寫信,護住太極宮确實是第一要務,但是我必須确保其他皇子不在這時候趁機謀奪皇位。
在必要時,封住長安,以清君側之名,将其他皇子全都控制住。
若有逆者,殺無赦。
太子死訊瞞不了幾天,皇帝若是記恨我發動宮變,或是為穩朝綱另擇帝子,我做這一切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我這信還未寄出去,長安卻快馬加鞭來了消息,遞給我信的人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勸我:“節哀”。
我一言不發,迅速把信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