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冬天,太子上書請封謝宛為正妃,又不知多少次被打了回來,幹脆冒着大雪在太極殿外面跪了半晌,可兩人誰都沒有後退一步的打算。
長安的冬天冷極了,就算是晴朗的天氣,蒼白的日光照耀在雪地上,就連呼吸都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凍住了。
謝宛在東宮急的打轉,可是又被太子囑咐過不可找自己,免得帶着她一起被罰。
她那時候剛懷上第二個女兒,受不得寒,便來明王宮求我,謝宛好歹是謝靈仙的堂妹,謝靈仙遠在幽州,我自然要多照拂她幾分。
聽到她的話後,我立馬就撐着傘去太極宮找兄長,我到的時候,他他面色晦暗,隻是跪在那,和殿裡面的人一樣,都是冷硬的态度。
皇帝怒氣沖沖的聲音從殿裡傳出來,讓我帶着他趕緊滾,隐隐約約中我聽到了褚妃的聲音,不由得在心中哂笑一聲,怎麼哪裡都有她。我把傘撐在太子頭上,一時間竟然想不出來該說什麼話才好。
半晌才歎了聲何苦。
幹脆一掌把他劈暈,讓侍從給他裹上衣服,給他擡回去東宮。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腿上的傷許久久未愈,我時常去東宮探望,有次我調侃太子,說他這膝蓋傷的也太不值了,陛下那邊不點頭,就一直不會同意的,哪怕他再跪上幾天,也無濟于事。正因為了解皇帝這點,所以我回來後才不動聲色,就連和謝靈仙通訊都是偷着來的。
自打皇帝看到我這幅“忠心”模樣,就對我信賴有加,甚至一度超過太子,果真應了謝靈仙的話,其實他隻是對我們都不信任而已。
他苦笑幾聲,明明東宮炭火充盈,可是我卻總是覺得太子身上帶着一股寒意。
他有些疲憊了,大約是連妻子的人選他都無法決定,感到徒勞和傷心。他對我說:“其實,母後仙逝後,我就一直想要過尋常生活,可是……”
可是,世事無常而已。
數年後那女人聯合蕭歧,在皇帝病重之時帶着兒子支持蕭歧,他于淮郊一帶起兵造反,攜家眷南巡的太子殿下在返京途中與其交戰,皇帝為了穩定京中局勢,将大部分麒麟衛召回宮中,留在太子身邊的人手并不多。
我和謝靈仙雖然從昭陽那得知蕭歧看似順從,實則并不安分,但是卻也沒有這樣完全的防備,或者說,他早就是奔着太子的性命去的。
我帶人過去的時候,全死了。
隻剩下兩個女兒。
若我知道褚妃能惹出這麼大的禍亂,就該在這年冬天将她一把火燒死在瑤台殿。
可是,世事無常啊。
任誰也不能将時光逆流。
他從出生時就背負着整個國家的期望,母後心疼他自幼勞累,也心疼他生活在陰謀和算計中。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盼望着他是個好儲君,也盼望着他犯下彌天大錯,攪亂禁宮的渾水。
要怪就怪蕭氏子嗣不豐,卻個個都是鳳子龍孫,有時候這壓力不是平白無故來的,而是祖祖輩輩積壓所緻。
偏偏,他又沒有野心。
太子溫潤知禮,飽讀史書。
他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即使做不到像父輩一樣早早建功立業,但也有自己一番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