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仙好的很快,離開之前,我在照蓮庵見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客人,昭陽公主,高宣王,還有一個身份特别的女子,這女子僞裝成了昭陽的婢子,但我見過的權貴數不勝數,自然看得清楚,她可不是什麼普通人。
在這幾十年裡跟随我的臣子親信有許多,唯獨昭陽最稱我心意,我和同胞姐妹并不親近,但和昭陽卻很聊得來,至于高宣王麼,他一向靜默寡言的,确實是無心争鬥的隐世作風。
此番前來,卻是為了向我投誠。
順便還把我來幽州的蹤迹都掩蓋了,暗中幫了我不少忙。
高宣王打着哈欠,靠着大樹擡頭數葉子,數了片刻就昏昏沉沉睡在了樹下。他穿着一身厚厚的白袍,看起來很暖和,身形清瘦面容秀麗,脖子上挂了個拇指大的八卦玉墜,倒真像是打南邊來的小道。
謝靈仙本來想戴上披風出來接見客人,被我摁着肩膀,讓她坐下來看着茶。她和那女子打着機鋒,你來我往像是下棋一般,三言兩句之中,我才想起謝靈仙曾與我提過一次,昭陽公主交好之人中有一幽州司馬氏族的女兒,但是那女子母親出身不高,故而能傳到長安的東西少之又少。
不用我開口詢問,司馬伶已經自報家門。
和昭陽生來顯赫不同,司馬伶雖然生在司馬家這地方豪族,可是她母親是個唱曲的伶人。但是她有了身孕後卻連外室的身份都沒着落,數年後她母親因病逝世,她那浪蕩情場的公子哥父親才把她接到家中。
改姓為司馬,從伶人裡挑了個伶字。
她的兄弟姐妹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因為母親的出身,在家中待遇比司馬庶出的孩子都不如。
北涼境内世家不少,最為得勢的是姑蘇謝家,朝歌李家,金陵林家和幽雲一幹貴族,貴族之外又以褚家為大。
謝家蟄伏,林家勢弱,謝靈仙向來對家族冷眼,林丞相年邁體弱,因朝局忽然動蕩才留下來,李家早早就駐紮在邊疆一帶,最是安分守己。
幽雲一帶勢力盤根錯節。依附蕭氏的舊貴和大部分入了前朝族譜的皇室旁支共存,除此之外還有諸多世家。
司馬伶看着手中瑩潤的黑子,道:“若是棋子為這些世家,那棋盤便是幽雲十六大州,天下人都知道藩王蕭歧被猜忌,現在的暗流湧動,這隻不過是個開始,若是京中有變,我會審時度勢為公主殿下所用。”
“信我,司馬伶可比那些酒囊飯袋好了不知道多少。”
一襲紅衣的昭陽大大咧咧地喝起酒來。
我自然是信的,也知道為什麼她們會找上我。
謝靈仙珠玉在前,有抱負的女子就會寄希望在我身上,若是有朝一日從中得勢,她們也能靠女子身份建功立業,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昭陽眼眸明亮如星,性格又奔放熱烈,偶爾我也會感歎昭陽和自己有些肖似,但總是很快就推翻了這個念頭,就像是現在。
她喝高了以後扯着我的寬袖,大着舌頭問我:“需不需要我去把……嗝,把他們都殺了,我跟你說我養的暗衛,保準你用的放心啊。”
最初的高宣王和昭陽公主,這對兄妹确實能豢養軍隊,隻是過了幾十年,她們根本不敢做這事罷了,沒成想蕭文珠卻是個膽大的。
我面色古怪地把袖子從她攥緊的手裡往外抽,但是我越是抽她就越是拽,司馬伶見狀眼疾手快往昭陽嘴裡塞了個點心,昭陽這才松開我的袖子,去抱着點心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