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勸自己,若是常人喜愛一個物件,平日裡尚會愛惜,更别提是個活人,自然更得加以呵護,生老病死愛别離怨憎會求不得七苦加諸于身,卻能将生人比工匠制出的器具還要脆弱。
但我還是偏好如此待她。
一面我怕将她玩的抽幹血氣,逐漸在深宮裡枯敗下去,一面卻又想索取更多。
愛欲沉淪美人枯骨,愧之怨之,憐之惜之,此番我卻是着了相。
七日後回宮,這幾天我得沉住氣安心在寺裡祈福。
若是因為區區兩個野男人便要火急火燎回京,免不了一頓責罵,但是又不能再借口散心偷偷跑出去,我雖有心求神拜佛,卻也心不在焉,總是盯着袅袅香霧發愣。
皇室最喜歡祭祀祈福,可是根本就沒幾個虔誠之人,我雖然也安坐在此處,可是我也不怎麼信鬼神之說。
隻是忍不住想,若是人已經預料到這一生艱難困苦,是将苦難歸結于前世,還是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世,磨難加身,卻還是要堅持往下走,究竟是執着還是一種對于自己的虔誠。
謝靈仙比我專心不少,她安安靜靜跪在蒲團上,我心裡好奇極了她阖眼時在想什麼,如此認真。我這才記起她本來是要去做女冠的,這會卻陪我在寺廟,人啊,果然沒法預料到以後的事。
她輕聲道:“我希望殿下所求皆有所得。”
我笑着說:“我自然想要你。”
謝靈仙睜眼看我,又側頭去瞥隔了老遠打坐念經的僧人,她瞧着無人注意到這邊,才輕輕搖頭,有些無奈而寵溺地笑了笑,繼續閉目靜思。
等我們出了寶殿外,她本在我側後方緊緊跟着,卻忽然挨着我,在衣袖的遮擋下勾了勾我的手。
我握住她的手腕,與她十指相扣。
回京前夜,燕妃的早産的消息傳到了我這裡,是個皇子。
我輕嗤一聲,兒子又如何?
非嫡非長,得位不正。太祖帝定下的鐵律,無人能撼動。仁宗帝雖先天體弱,可謀略冠絕,做太女時就有不少皇子觊觎東宮,不還是被一一處理了,朝堂裡那麼多男人,誰敢提出異議?
不過她高興的時候也就這幾日了,我與太子即刻到京中,與此同時,太史令說她這胎映照了兇星熒惑異動,雖不成大兇,卻有害子嗣,恐怕不利從今往後的龍嗣延綿。
果然,皇帝頓時就心焦起來。
他詢問太史令破解之法,太史令便承着子嗣這話頭,指明太子與我這兩個最為奪目的孩子回宮,恰恰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沖破此星象,否則在這小皇子成年之前,皇宮中都很難有其他孩子出生。
而最為關鍵的一環,便是将小皇子養在内宮,最好與皇帝少見,直到他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