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碰上晴朗的日子,我帶謝靈仙在禦園跑馬。
不得不說,謝靈仙每次被裹得渾身鼓鼓囊囊的樣子,還真有點好玩。
毛茸茸的領子把臉裹着,謝靈仙就用帶着皮手套的手扒着毛領,露出嘴巴和下巴,走起路比平時遲緩許多,在我身後沒一會兒就跟不上我的步子了。連帶着長靴上挂着的絨球也一晃一晃的,像兔子屁股上的毛球,可愛極了。
我站定在草地上,等着謝靈仙跟上我,她又會微微擡起那張淡然的小臉,睜着無辜的眼睛瞧我,還會問我:“殿下怎麼不走了?”
我憋笑搖頭,好幾次都是如此後,我實在沒憋住,笑得前仰後合,謝靈仙又不能在大庭廣衆下沖我發火,等我去牽着她的手,她才貼過來将手指穿過腰帶扭我腰上的肉。
我的衣裳都是她穿的,她自然知道往哪下手才能碰到肉,可依舊是不痛不癢的,隻讓我覺得好笑。
侍從牽馬來的時候,恰好碰上幾個公主與異國貴胄結伴,窈窕淑女彩衣香風,正是大好年華。
西戎是北涼的西方鄰邦,他們的貴族大多金發碧眼,鼻高目深,鮮豔的服飾上綴着繁複的珠寶,在曦光下閃耀着奪目的色彩。
入主長安時,西戎人蠢蠢欲動,被蕭望舒帶鐵騎踏入腹地,才令其俯首稱臣。而後仁宗在世,他們見其受太皇太後掣肘,便起了歹心去騷擾邊境的百姓,正進村莊燒殺搶劫時,被駐守邊境的李庭廣打了回去。
不過,現在他們臣服北涼,就算再怎麼覺得他們賊心不死,也得在朝貢時裝出賓主皆歡的模樣。
每當這時便會有文鬥與武鬥。男女皆可參與,百姓便會借此聚在一起習武射箭,好不熱鬧。前朝推舉文官,而北涼尚武,女子中習武者多了數倍,不過謝靈仙雖然也會上馬,可是甚少縱馬長街。
她們在遠處張望着,看到我又不知怎麼的,扭扭捏捏一番也沒過來請安。
謝靈仙低聲問我:“怎麼,她們都似乎有些怕殿下?”
我輕咳一聲道:“這說來話長。”
她們幾個各有各的好看,我一個也沒記住名字,謝靈仙是女官,她從我身後走向前一一行禮,倒是能把她們的封号說的準确,這些五花八門的名頭在我腦袋裡過了一遍,又渾都不知道忘在哪去了。
我從侍手中把馬牽過來。
通體玄黑無雜色,是幽雲聲名遠播的戰馬種類,不論是品相還是神态都十分昂揚,引得這幾個姐妹和西戎貴族不斷發出羨慕的驚歎。我順順鬃毛,招手讓謝靈仙過來。
她對公主們道了聲失陪。
我讓她搭着我的肩膀,踩着馬鞍上去,忽然起了微風,吹得人腦門和耳朵一陣冷意,我從懷裡掏出來一頂挂着毛球和紗簾的帽子,謝靈仙順從地低下頭,就像她身下的馬駒一樣。
我墊腳,将帽子給她戴好,理了理她的發髻,在她耳邊悄聲說:“本宮可看到你一直看着她們了,她們有我美嗎,你就看。”
謝靈仙笑了聲,說:“難不成殿下以前也為了女子吃醋,和她們打起來,所以她們才害怕的嗎?”
我伸手拍了一下馬屁股,馬兒忽然嘶鳴,蹄子躁動起來想要竄出去,我扯住缰繩給它定在原地,謝靈仙神态自若,眼中有幾分無奈。我挑眉道:“看來這馬還沒馴好,得我親自上去,教導一番。”
謝靈仙把頭微微側過去,又不看我了,她們眼神在我和謝靈仙身上遊移,尤其是這些西戎貴族,和沒見過世面似的,大驚小怪的模樣,在我回頭去看的時候,這些人又把頭低了下去。
她們神色揶揄,交頭接耳不知嘀咕幾句什麼,便坐在陰涼處早就備下的帳子下,把地方留給我,那幾個西戎貴族倒是躍躍欲試,讓宮人牽也牽來馬匹。
他用粗粝的嗓音說着長安官話,從草地另一頭傳來:“丹陽殿下果然名不虛傳,這風姿比我的烈酒還要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