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在紙上戳了個大洞,中性筆的墨水洇出一小片花兒。
好一會兒,才敲鍵盤回複:[好]
十分鐘後,孟斯汀已經關燈躺在被窩裡。
睡不着也要躺着,這是指令。
她向來聽從傅錦懿的指令。
過來、坐下、起來、聽話、睡覺。
像一隻早早被傅錦懿馴化的狗。
翻來覆去睡不着。
手伸到枕頭下把項圈拿出來。
黑暗中,鈴铛叮鈴作響。
這才心安。
翻了幾個身方睡着。
早起的鬧鐘響之前,孟斯汀已經盯着天花闆發呆半個小時。
這一夜她睡得不怎麼安穩。
第一天做傅錦懿的私人小助理,難免無法立刻适應這個身份。
要給傅錦懿的辦公室打掃衛生,要整理文件,要在明天上午十點去機場給傅錦懿送文件。
這幾天傅錦懿不在還好,要是在了,被傅錦懿注視着做這些事情,和戴上鎖鍊接受懲罰有什麼區别?
好像,也沒什麼區别。
孟斯汀翻了個身,疲憊地歎口氣。
張娟案的複勘疑問昨天下午發給了傅錦懿,如果沒有意外,今天會拿到她的解答。
但發生昨天那件事後,工作上的交集都變得小心翼翼,回複消息已經不再帶着期待,而是帶着受懲的恐懼。
不過,傅錦懿給她這個懲罰很讓她意外。
這種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恐怕不是寫檢讨和當私人小助理那麼簡單了。
忽然又沒那麼恐懼了。
傅錦懿對她還是很寬容的。
鬧鐘再一次響起時她才彈坐起來,頂着眼下的烏青到公司,撞見剛從茶水間接完咖啡的徐嘉棠。
孟斯汀瞄了眼茶水間。
她已經對這個地方ptsd。
“呦,這麼沒精打采?”徐嘉棠抿了一口咖啡,湊近她調侃:“手工達人昨晚上又去做手工了?”
孟斯汀沒接話。
她還不如做手工做到腎虛,也好過被傅錦懿抓到看h。
放下書包拿着鑰匙起身時,徐嘉棠問:“你幹什麼去?”
“打掃傅律的辦公室。”
對面的姚柔好奇問:“為什麼你去打掃傅律的辦公室?”
孟斯汀扯了句謊:“工作做得不好,被懲罰了。”
工作?複勘結果?
徐嘉棠面露憂色:“傅律跟你說什麼了?那個結果還要改什麼嗎?”
她擔心自己沒把孟斯汀帶好,連累對方,又問:“小孟,是不是我指導得不太好?我今天有空,給你再重新看一看吧。”
孟斯汀忙擺手。
真是糟糕,随口撒謊害得徐嘉棠自責。
“我自己的小問題,已經改了,沒事。而且我被懲罰是我溝通上有問題,我活該的,不關你事。”她匆匆握緊鑰匙離開。
門關上。
徐嘉棠有些喪氣地撓頭,“該不會真是出了數據問題吧?”
姚柔攪了下咖啡,“也不一定呢,她和傅律關系近,說不定就是私人的小問題。你别放在心上。”
徐嘉棠托着下巴,一想,可能是這個理兒。
//
穿過走廊走到合夥人辦公室,深吸一口氣觸碰冰涼的門把手。
推了半天推不開,孟斯汀敲了下自己的頭,拿着攥在手心裡的鑰匙插入鎖孔。
咔哒。
鑰匙轉動,推開門的瞬間,孟斯汀嗅到淡淡的雪茶香。
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蔓延着傅錦懿身上的香味,她慢慢踱步進去反鎖上門,瞳孔微微擴大。
在這片小領地裡巡視片刻,目光落在黑色Interstuhl人體工學椅上。
昂貴的價格,金屬與皮革的搭配,沉穩簡潔,着實适配傅錦懿的氣質。
她倚在辦公桌旁靜靜凝視這把帶着緻命吸引的椅子,片刻後,移步過去,跪坐在羊絨地毯上,指尖順着扶手的弧度反複描摹。
鬼使神差地,她俯身将鼻尖埋進坐墊褶皺,舌尖舔舐了一下皮質坐墊。
後腰突然傳來觸電般的戰栗,她捕獲到幾乎消散的雪茶香。
泛紅的耳尖暴露未完的妄想,她垂着眼起身跨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抱着椅背,分開的雙腿懸空晃晃蕩蕩。
今天傅錦懿又不在律所。
好想她。
绯紅的臉頰貼在靠枕上許久,幾乎要睡着了,才依依不舍地下來開始整理房間。
細心地打掃完畢,開啟咖啡機煮一杯咖啡。
直到方糖沉底的那一刻她才如夢初醒。
傅錦懿不在律所,今天沒有人會從她手裡接過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