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此,他還是想着如果能逃走的話……
他手裡拽着通訊器按鈕。
摁下去,大批士兵保駕護航。
咦?輕飄飄,沒有觸感?
手!手!
他的手被砍掉了!
他剩下的左腳用力掙紮着。此刻他完全忘了肩膀和十指連心的疼痛,像在遊自由式似的,不斷地劃動雙手。
咚!又一次沖擊降臨了。
這次是左腳。那家夥是存心要砍下他的雙腳的。
被劇痛和恐怖所襲擊的出杉,精神已經陷入狂亂的狀态了。
這家夥……我……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救救我啊!
痛……好痛……好痛…….痛!
難忍的疼痛,讓出杉的頭幾乎麻痹。
白晝般的辦公室裡,墜天使般容顔的修羅鬼臉上挂着暧昧不清的笑意用一把閃着藍色調的光暈的手術刀要手刃他經營的一切權利和隊伍。
他認識那把手術刀。
是,他的故人——已死的宿敵——森鷗外的。
魏爾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帶出冰藍色瞳眸中溫暖的笑意,忽閃着明亮和癫狂的光芒。
溫和低聲地開口:
“我可是他的歐尼桑啊,我要守護他啊——因為,他的願望是結束戰争啊。”
說到着,對方的眼神柔和起來,好似他話中的人是世間最寶貴的珍寶。
狂野的沖動、狂野的本能、狂野的欲望……來自黑暗的瘋狂意念,驅動着他的神思。然而,狂野之外,又有一種徹底的慎重與狡猾,附屬在他的行為中。
——和野獸一樣魯莽啊。
魏爾倫的臉上終于顯露出釋然的笑容,嘴角向上牽扯起自然而然的弧度。
——
——
風有點腥黏,濕氣好像也變重了。他的确這麼覺得。但是所謂的味道,卻不是指這些,而是真的有“味道”。
風中,的确有一種很奇怪的臭味。雖然隻是一點點,但卻覺得很惡心,讓人感到很不舒服的味道。但盡管如此,卻無法在他的心裡喚起具體的影像,隻能讓自己很茫然的充滿了疑惑。
心腹邊搖晃沉重的腦袋,邊再一次往前走去。
“出杉怎麼了?又想宿醉了?”
紅色以極強烈的力量,捕抓了他的視線,讓心腹的神經反射性冷縮。
過了好幾秒鐘以後,他才明白那是沾染了兩具屍體的顔色。
因為又有一具是他自己。
*
關西另一個高層辦公室——
房間裡——
下颚幾乎要掉下來了。嘴巴裡全是血腥味,不斷地彌漫。
他的手胡亂抓着地面,指甲都已斷裂的右手,摸到了不知道是什麼的堅硬東西。
模糊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見了那個握着手術刀的青年逆着光。
僵硬的手指,長長的指甲,朝喉嚨的深處刺去。
胃裡的東西猛烈的朝喉頭湧上來,想退回去都無處可退。沒處可去的嘔吐物,混雜着血液,從鼻孔滿溢而出,使他無法呼吸……
黑暗的夜晚、火焰的燃燒聲、空氣中相互交流的各種聲音……當時在場的人、在場的所有東西,以及發生的所有的事——當時所有在場的真理,好像承受着某種不知名的非人類力量,而且因這個力量而歪曲着。
不受任何人幹預——神隐的降臨。
空氣漸漸變稀薄,那種苦痛仿佛以前也曾有過。
物體的輪廓慢慢融化掉,感覺到一種像是惡夢一般很妖魅的氣息。
其實當時的感覺并不是很強烈,但過後恢複了久違的甯靜和安詳,草叢的草茅在夜岡中輕輕搖曳,一切恢複了靜寂。滿目的瘡痍和毫無生氣的戰營等待叫死蟲和野獸的自助餐。
那個男人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