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沙漠。”原重雪一直注視着他，“西海的盡頭是一片沙漠，海枯石爛，尋不到一點生機。”

鶴濯彎下腰，掬起一把沙子，潮平兩岸闊，他好像在夢中到達過這個地方。

鶴濯在白沙灘上坐了下來。

他仰頭回身對着原重雪笑了起來，白沙從他指縫漏下，又在快要彙聚于一體時化為千百隻透明的蝴蝶。蝶群順着海風落到原重雪肩頭與頭發上，輕輕揮了兩下翅膀，化為細沙消失在空中。

蝴蝶轉瞬即逝，成為黑夜裡短暫的美麗光火，它們又太過脆弱，頃刻間被黑暗吞噬。

原重雪嘗試着空抓了兩把砂礫變成的蝴蝶，可怎麼嘗試也不成功，鶴濯歪着頭看向他：“好看嗎？”

他根本沒有在看蝴蝶，或者海景，直視着鶴濯回答道：“好看的。”

聽到他的贊揚，鶴濯眼中笑意更濃：“我還會别的。”

他阖上雙眼，手腕一翻，響指聲清脆落地。于鶴濯周身浮出無數個金綠色的螢火，全都是他的法術凝結而成的光球。海面潮濕，螢火簇擁下，他膚色白的發光。萬千金光霎時散開，像是有人在西海許下虔誠的願望。

點點螢火則是承載着願望的孔明燈，海岸上形成一條流光般的長河。鶴濯面容平靜安逸。輝光神祗屹立于此。

原重雪仰着頭，看螢火四散紛飛，越飄越遠。鶴濯收回法術，一瞬間西海再度暗了下來。

“你不害怕嗎？”他沒頭沒尾地問道。

原重雪愣了一下：“害怕什麼？”

鶴濯指了指天上，原重雪意識到他說的是雷劫。魔尊輕輕搖了搖頭：“我原來經受過雷劫，也見過其他人經受雷劫。不是什麼大事。”

原重雪倒不是逞強，魔界同九重天的恩怨糾葛如此之深，雷劫是他們相互試探實力的手段之一。

“雷劫是有等級的，”鶴濯拍了拍身邊的沙地，示意他過來坐到自己身邊，“你看到的、經曆過的。大概是較弱的兩種雷劫。還有最後一種，是用來懲罰神仙的。名為驚神雷，一道驚神雷，要雷公蓄積上五百年，再經曆紫霄宮的加持，才能劈下來一次。”

原重雪好奇道：“你們還有内部懲罰方法？”

鶴濯點點頭：“至今為止，在我的印象裡，應該是從沒有用過驚神雷的。這道雷威力過大，不僅對承受雷劫者是個挑戰，還會對遭受雷劫的周圍生靈和環境造成傷害。”

原重雪在他身邊落座，眼見周身螢火飄散殆盡，最後的餘晖于海面上留下鎏金般的波光。鶴濯倒是先站起身來，面色嚴峻，他很不放心地打量着原重雪。

輪到魔尊安慰他了：“我沒事，你擔心我，我挺高興的。”

沙灘之景讓鶴濯想到了他的夢境。

一整片沙海，夜晚寂靜無聲，年幼的原重雪躺在他的腿上，蓋着他的衣衫。

他沒有太多時間思考和懷念過去，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們幾乎同時向天上看去，天空像被扯裂開一道縫，陰雲雷閃藏匿在縫隙背後。

原重雪要遭受的雷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