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原重雪沒忍住,“我以為你彈得好,他給你個機會……”
鶴濯又說:“三日之内,帶着你的所謂朋友,來九重天領罰。否則,你這輩子再也彈不了琴。”
鶴濯根本沒有參加以琴會友,那太古遺音的稱号,卻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且從此至今,無人再敢挑戰。
“再往後的一切,您都知曉了。”琴魔喃喃道,像是在自言自語,“他斬斷了我的雙臂,為我講下詛咒,他說的頭頭是道,滿口正義之言,卻罰我這輩子不可彈琴,不可唱歌。”
“尊上,我想要天神的那把琴。”
“琴就是琴師的第二條命,另外一半靈魂。”琴魔又哭又笑,狀似瘋癫,倚靠在粉刷的雪白的院牆上,“尊上,九霄環佩除了珍貴之外,還是一個能讓天神真正受到情感創傷的物件。”
他搖搖晃晃站直身子,拍了拍原重雪的肩膀:“我要撐不住了,不知何時才能等到魔界站在陽光下的那一日。”
語畢,他不等原重雪再說些什麼,明明平整的路面,卻被他走出深一腳淺一腳的感覺來。
庭院裡竹林中央開辟出一條道路,鵝卵石鋪在地面上,琴魔無法抱着他的琴,也沒辦法抑制那些永遠都在流血開裂的傷口。原重雪回過身,低聲道:
“我答應你。”
三更夜亮,斜月照落盡滿山草木。
原重雪肩頭一層冷霜拂露,他輕掀開簾子進屋,看見鶴濯斜靠在床頭,手中捧着一本書。
他躊躇了片刻,下定決心才走近幾步,心中壓抑着方才答應琴魔的事情。
偷取九霄環佩……原重雪暗自攥拳。他不可能直接詢問鶴濯,對方記憶缺失,恐怕問了也無濟于事。
“你還不休息?”原重雪開口後,自嘲地笑笑,“差點忘了,你不會困。”
鶴濯身上蓋着一條薄毯,錦緞富麗,原重雪從未見過,他好奇道:“你從哪翻出來這毯子的?”
“你的櫥子裡面呀。”鶴濯并不擡頭,目不轉睛看着眼前的書頁。
原重雪啧了一聲,非要擠到床上,肩膀緊貼着對方湊過去看:“你看的什麼?”
書頁上既不是文字也不是圖畫,是一些蝌蚪狀的曲線,還有好些圓圈,原重雪皺着眉看了半天,也沒有鬧明白這是什麼。
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鶴濯自己的日記或者神仙們的暗語之類的。
“琴譜。”鶴濯簡言道。
原重雪詫異道:“你會彈琴?”
“好像是。”鶴濯輕笑了兩聲,“看着很熟悉,腦内甚至有旋律。”他把書頁合上,在原重雪胸口拍了兩下,“你的,收好。”
他翻了個身,随手一揮熄滅了蠟燭:“睡覺。”
“我一來你就睡覺。”原重雪笑道,鶴濯在黑暗裡躺平,向上拉了拉被子,他偏要将被角推下去兩寸,“那我可睡你旁邊了。”
鶴濯見他老老實實躺下,自己卻坐了起來,要翻身下床。原重雪躺在外側,感覺一個熱乎乎的身軀跨過自己身上時,伸手摟住了鶴濯的腰。
魔尊猩紅色雙眸緊緊盯着他,像豺狼瞄準了心儀的獵物:“你去哪?”
“關你什麼事——你幹什麼!”鶴濯驚叫道。
床頭亮着不堪盈手的一點燭火,原重雪翻身把他壓在身下,撩起鶴濯鋪散在床榻上的幾寸青絲,原重雪低下頭來。
燭光暗了幾寸,明明四處無風,火芯卻劇烈地顫抖起來,像秋日挂在樹梢上的最後一片葉子。
他埋在鶴濯頸窩,壓制着對方的膝蓋,鶴濯在他額頭上點了點:“下去。”
“我不走。”
“那我走。”鶴濯拍開他的手。“下去。”
原重雪啧了一聲。